第八十章、 怀-春

十官有九贪,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假。

放眼整个朝堂,感发自内心拍着胸脯说自己清清白白的不说没有,却也是凤毛麟角。

而这些少有的清廉者,大多也担任着无关痛痒的职位。

这话却不是说当官的没有好人,然而官场如此,不主动贪的,却也大多不得不被动贪,区别只是多寡而已。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杨进也明白。

他不是古板到不容情的人,也懂得万事有其度,所以并没有打算将整个朝堂上下一撸到底,弄得人人自危。

杨进的目的,大半还在于摆出一个震慑的姿态。震慑之余若能顺便抄抄几个贪官的家,那也很不错。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杨进做监国,看着挺风光,事实上烦心事比之前还要多。

别的不说,各省各部都争先恐后地伸手朝他要银子,就弄得杨进头大如斗。

经过这么多天灾人祸,大周的国库已经折腾得差不多了。银子省着花的同时,还得要想法子开源。

消息甫一传出来,不是没有老臣想仗着资历抵抗。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入宫面见承乾帝,泪流满面地诉苦,但谁知话还没说完,承乾帝就给了个软钉子,称自己在静养,朝政之事由太子全权处理。

面对承乾帝明显的支持,众臣终于明白他将立杨进为太子的心有多坚定,也就绝了多余的念头。

那些心虚的朝臣只能寄希望于太子能量有限,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

一日早朝,杨进终于将黑衣骑收集的证据摆在案上,令内侍拿给众臣传阅。

看过那洋洋洒洒的卷宗,不少人脸色开始发白。

那上面列出的是一名户部侍郎的罪证,清晰详实,无可抵赖。按照大周律例,这名户部侍郎足以被判抄家流放。

以上当然不至于使朝臣们惊慌失色,这份卷宗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其上种种罪证是从数年前开始记录的。

那时太子殿下不过是一名毫不起眼的皇子,户部侍郎也并不是什么显眼的官位,何以将其行踪掌握到这种地步?

难道太子殿下那时候就有这般恐怖的力量了吗?还是说,这次动作其实根本是承乾帝授意的?

朝臣们猜测纷纷,越是如此,心中越是恐慌。

紧接着杨进又接二连三抛出其他五名官员的罪证,除了一位监察御史,都在五品之下。

那监察御史从前就喜欢利用言官“闻风而奏”的权利威胁其他朝臣,借此敛财。他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哪料早就被黑衣骑一一记录在案。

看见记载着自己累累罪行的卷宗,那监察御史实在承受不住,惨白着脸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吓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来人,把他押入刑部大牢!”杨进寒着一张脸下令。

众朝臣眼睁睁的看着监察御史被拖了出去,在心里默默替自己擦了一把冷汗。

不过杨进的连番举动他们也看懂了,知道太子并不是要借机清除异己,行事也有分寸章法,倒也不是太担心,反而有些佩服他的手段——证据如此详细,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于是不少人想起杨进背后,还有一位擅长查案的大理寺少卿。

早朝结束,直到太子的身影看不见了,众臣才敢各自散去。

与平日轻松的气氛不同,今日就连散朝后也没有人谈笑,都步履匆匆,显得很是凝重。

“今日可真是有惊无险啊……”中书令低声叹道。以他的地位,竟然也发出如此感慨。

他身边的同僚也忍不住附和:“可不是,太子雷霆之举,不知今晚又有多少人夜不能寐了。”

“太子绝非池中之物,想必这早朝,日后就精彩喽!”中书令摸着胡子,眯起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是两朝老臣,从先帝时代起就屹立不倒,也算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见中书令说了这一番言论,他身边众人都若有所思的模样。

****

关于杨进身后之人,众人猜测得也算不错。那些证据虽然是黑衣骑收集的,但筛选、整理却是崔容的手笔。

他这样做无疑会得罪不少人,更是将自己牢牢绑在杨进的船上,准备与其同生共死了。

“少爷,门口有人送了封信给你。”宝儿拿着一个信封进来,对崔容道。

后者便随口问:“什么人?”

“不认识,他也没说,在大街上把信塞给我就跑了。”宝儿也是满面疑惑。

这几日宝儿忙着整理给崔怀孝租的院子,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拦住了。

崔容接过信封打开,神色便凝住了。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

这是明显的威胁。笔迹陌生,语气却仿佛很熟稔,会是谁?

“看什么的东西,怎么这副神情?” 杨进笑着走了进来。这几日朝堂事了,他终于得了闲,便第一时间过来。

崔容喜出望外,不着痕迹地将信收入怀中,道:“你总算闲下来了!宣儿和彦儿还好么?”

一句话说得杨进心里微微揪了起来。自他做了太子,尤其是监国后,两人相聚的时间反而比之前还少。

而且自从东宫有了钟秀秀在,崔容也很少前去拜访,掐指一算,他已经有两三个月没见到双胞胎了。

“都长高了不少……明日带他们来见见你,两个小家伙也很想你。”杨进放缓了声音说。

这话倒是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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