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桢有点难以想象,在尚家究竟有什么样的人能够被称为“贵客”,而且接待规格如此之高。显然,上次雷洛元帅到访的时候,管家先生都没有这样严肃过。
尚尧却只是点了点头,拉起顾维桢的手便走了进去。顾维桢边走边忐忑不安地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查看了一番,确保着装不会失礼。
尚家老宅诺大的会客厅里只有尚元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看来就是所谓的贵客了。见尚尧和顾维桢走进来,那人站起身来,对他们微微颔首。
尚家这宅院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就算保养得宜,也难免有些阴暗。午后偏西的阳光洒进屋里的并不多,还映了院子里斑斑驳驳的树影。那男人的脸被隐在暗处,并不能看得十分分明,可一身温润的气度却是遮掩不住的。
这是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人,顾维桢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尚元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他笑着对尚尧和顾维桢说道:“来来来,这位是唐家族长,阿尧,维桢,叫叔叔。”
尚尧对父亲这种介绍方式貌似不太满意,他依旧保持着那张万年冰山的脸,矜持地跟唐衡握了握手。
离近了再看,唐衡果然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美大叔。身材保持得很好,没有丝毫发福得迹象;脸庞线条柔和,五官深邃,虽然不可避免地有了些纹路,但一眼就能看出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男子。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愉悦的意味:“尚将军,久闻大名,果然一表人才。”
让顾维桢意外的是,尚尧说起客套话来简直一套一套的,跟受过专门训练一样,而且搭配起他的冰山脸居然也没有丝毫违和感。看尚元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顾维桢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
寒暄的话说了不少,看样子两人就快相见恨晚引为知己了,唐衡却突然把目光转向了一直在当背景板的顾维桢。他适时对顾维桢笑了笑,道:“顾先生,家中幼子承蒙照顾,不胜感激。”
顾维桢受宠若惊,然后反应过来这个“幼子”指的应该是亚诺。想想亚诺平常作天作地的劲儿配上已经三十岁比自己还要大的年纪,顾维桢就忍不住想翻白眼。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顾维桢没受过正统训练,关键时刻嘴巴也不是特别好使,只会跟唐先生说:“哪里,哪里。”
唐衡却真正发自内心地笑了。他特地跟顾维桢握了握手,说道:“我家那个小子,仗着老爷子宠他,就敢无法无天,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这么多年他除了听其宁的话,也就只佩服过你。我以前一直害怕他在外头闯出什么大祸,如今总算是松了口气。顾先生,等您跟亚诺共事后,还请稍微提点他一下。”
唐衡这话说得可是当真客气了,顾维桢简直受宠若惊。他连连摇头表示愧不敢当,尚尧可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个信息:“亚诺唐要来军部工作?”还是我的手下?
当然,最后一句他克制着没有说出口。
唐衡含笑点了点头。
尚尧跟亚诺一直不对付,即使在虫洞里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刻,都不耽误两个人一言不合发生某种身体摩擦。听说要跟讨厌的人共事,尚尧真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此时,神经大条的顾维桢还对亚诺的到来表现出衷心的欢迎,让尚尧更加心塞了。尚元看了儿子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亚诺是那个从星际军棋大赛里脱颖而出的学生吧?唐先生,您家的孩子真是个个成材,恭喜恭喜。”
尚尧倒还不至于把不悦挂在脸上。把人空降到自己的部门,还干脆越过了自己,唐家的能量真是大得超出他的想象。木已成舟,不高兴也没用,反正严格要求下属一向是他的风格,不会对任何人特别优待的。想到这里,尚尧又莫名有些开心,如果坐在自己旁边的蠢媳妇不表现得那么兴奋就更好了。
唐衡似乎只是单纯来拜访的,没有坐很长时间就离开了。尚家父子送他出门的时候,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过头对他们说道:“对了,犬子其宁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他这次能脱险全靠阿尧和维桢。你们可能想象不到,这对一个父亲意味着什么,这件事唐家承两位一个很大的情,往后听凭差遣。”
儿子的脱险对一个父亲意味着什么尚元大概还是体会得到的,但是唐家族长的一句“听凭差遣”,就不是那么容易体会的了。要知道,当年尚元和雷洛费了多大力气,托了多少关系,也没能跟唐衡结成联盟,而如今,这事却被自己的儿子歪打正着做到了!唐家是全联盟最古老的家族没有之一,人才辈出,树大根深,唐衡的这一句保证,简直比得上一片星域的势力!
更何况,唐家下一代继承人和最受宠爱的幺儿,似乎跟自己家孩子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尚元时常喜怒不形于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说是另一种形态的面瘫也不为过。但是今天他却让顾维桢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做喜出望外。尚元爽朗而快意的笑把整个尚家老宅的愉悦气氛都带了起来,温和的管家先生准备了丰盛的大餐,以便尚家父子庆祝。
宴席上,尚元言笑晏晏,顾维桢都被他的愉悦感染,多喝了好几杯。反倒是尚尧对唐衡的话不大提得起兴趣;在他看来,联盟最大家族的一句承诺,还抵不过要跟讨厌的人朝夕相对给他带来的不悦。
宴席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尚元建议儿子在家住一晚上,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