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的时候,柳士言按照习惯睡前要看会儿书,然而这一次,他却怎么也看不专注,每翻一页书,就不自觉地往门口瞅一瞅。可惜,不管他怎么瞅,该来的人还是没出现。
到临近半夜的时候,他终于坐不住了,放下书正打算过去看看。
刚走到门口,门边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子玉咧嘴眯眼笑着:“你在等我吗?”
那滴溜溜转着大眼睛里暗藏狡黠,仿佛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心思。
柳士言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谁说我等你了。我是正要关门睡觉。走走,别妨碍我睡觉。”
他走过去把子玉的小脑袋往外推。
子玉却是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门框,小无赖似的笑着:“不要这样,让我跟你一块睡吧?”
柳士言怔了一下,这样的表情实在太过熟悉,一看就知道是跟谁学的。他随即板起了脸:“别学青儿那套来对付我。”
子玉立刻收起了笑,默了一会儿,自觉地往外站了站,双臂环抱,嘟嘴道:“哼,真没意思。你要关就关吧。”
这倒出乎柳士言的意料,一时间竟下不来台,两手抓着门,却愣是没有关。
子玉却对他的犹豫视若未见,转了个身,就直接在台阶上坐下,一手托着腮,抬头望着月亮:“月亮啊月亮,你说青儿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现在没人疼没人爱的,真的好可怜……”
柳士言听得脸都黑了,没人疼没人爱,这不拐着弯在骂他呢嘛!
他敢肯定,这些烂招,肯定都是青儿临走前教这小屁孩的!他走了过去,在子玉旁边坐了下来。
子玉斜睨了他一眼:“不是要睡了吗?”
“臭小子,明明讨厌我,为什么还要缠着我跟我一块睡?芍药和赵婶谁都可以陪你睡吧?”
“那是以前才能做的事。青儿说了,男子汉懂事以后,如果还跟爹娘以外的人一起睡,以后被人知道了,是件很丢人的事。现在青儿不在,我只好勉为其难跟你一块睡了啊。”子玉一板一眼地说着,又语调略低地嘀咕了一句:“谁叫你是我爹呢?”
柳士言心里被子玉最后那一句给嘀咕给触动了,孩子无可奈何的一句话,却如一记闷棍打在了他的头上。是啊,无论如何,他们到底是父子,血缘这种东西,是谁都改变不了的。这孩子的身上,就流着他的血脉。
“就因为这样,再讨厌我也要跟我一起睡?”他笑着问道。
子玉转过头来,清澈无比的大眼睛静静地望着他,又低回头去,脑海中突然回想起那日在粥饼铺看到的那对父女,如实以告:“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跟爹在一起的感觉会是什么样的。”
柳士言一呆。
“青儿好像跟我一样,从小就跟爹关系不好,她说她现在经常想不起她爹长什么样。但是青儿却说我跟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柳士言很好奇,青儿又会说自己些什么。
“她说你是好人。只是太执着。”
说他是好人吗?从子玉口中听了那么多青儿对自己的评价,不得不说,这还是唯一一句好话。
柳士言将熟睡的子玉抱到床上,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看着孩子熟睡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想知道跟爹在一起的感觉吗?他虽然当爹好多年,可真正说当爹的经验,他可是半点都没有啊。
“少爷……少爷……”子玉还在酣睡之中,迷迷糊糊中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被窝暖和,睡意仍浓,小家伙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却是连眼睛都不愿睁,小手抓了抓,侧了个头,继续睡着。
他几乎是整个人趴在柳士言的身上的,头侧在后者的胸膛上,有淡淡的清新味道,很暖和,却又因为胸膛太过坚实让他感到硬梆梆的,含糊嘟囔道:“怎么这么硬……”
柳士言早被屋外那谨慎而小心的低喊声给吵醒了,看着孩子迷糊的睡脸,听到那声不满的嘀咕,忍不住无语地叹了口气:“折腾了我一个晚上,到头来还不满意?有够厚颜无耻的。”
他伸手抱着子玉的后背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子玉的小脸:“臭小子,天亮了。”
子玉却如小猫似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又蹭,愣是不肯醒。
柳士言无奈,干脆掀开被子,直接抱着子玉下了床,拿了衣架上的外衣披在孩子的身上,开门站了出去。
候在门外伺候洗漱的丫鬟们见他出来了,忙齐齐地欠身问好。
柳士言却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园子里站着的赵婶和芍药。
“庄,庄主——”
赵婶和芍药见他出来了,还穿着睡衣,自觉地想到是她们把人吵醒的,忙低下了头去,面色紧张。
“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庄主,这个时候,少爷该泡药酒了。”赵婶毕恭毕敬地回答:“夫人嘱咐过——”
柳士言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子玉,说道:“既然他还想睡,就让他再睡会儿。药酒等他醒了再泡吧。”
“可是庄主——”赵婶还想说什么,待看到柳士言飘过来的眼神后,所有后面的话只得又咽了下去,重新垂下了头去。
柳士言见她不言语了,就要回屋,芍药却开口了:“庄主,夫人说过,泡药酒练早功这两件事绝不能耽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少爷再睡下去,恐怕要到中午才会醒。”
“那就中午醒好了。”柳士言不悦地回了句,他还就不信了,他堂堂庄主的话还比不上青儿一个小小的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