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却好似不满这若有似无的触碰,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来,捉住莫声谷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面上,柔声呼唤:“七叔……”
莫声谷心中一恸,他再也忍耐不住地俯□来,自己额头方一贴上宋青书的额头,便有一滴滚烫的泪水滴在了宋青书的面上。宋青书虽然什么都没有说,莫声谷却已什么都明白。无论所谓的前世今生是真是假,无论那日青书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至少眼前之人对他的心意从来都是诚挚无欺,昭昭可鉴日月。
宋青书清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客栈的店小二正坐在他的床头打着盹。听到宋青书起身的动静,店小二即刻自床头跳了起来,躬身问道:“宋少侠,你醒了?”不等他答话,又扭头将搁在一旁的汤药给端了过来。“药已煎好,宋少侠,请用!”
宋青书方才清醒正是懵懵懂懂,顺手便接过了药碗,又环视了一周自己的客房,只满腹疑惑地道:“昨晚……”
那店小二果然知情识趣,宋青书才说了两个字,他便已滔滔不绝口沫横飞地将宋青书一人独斗“四大恶人”,将他们打地满地找牙的威风史狠狠夸赞了一番。那“四大恶人”的罪恶行径是令人发指,而宋青书的大仁大义却是人人感佩,只听得宋青书哭笑不得半晌无语。“那司徒……司徒……醉……”才说了几个字,宋青书便已出手扶住了额角,昨晚他着实喝了太多,脑海中一片混乱,竟是连与他起争执之人的名姓都记不得了。“他们又上哪去了?”
宋青书问地不清不楚,店小二却是聪明伶俐,当下答道:“他们败在宋少侠之手,哪里有脸再留下耀武扬威,自然是走了。”
宋青书“唔”了一声,又问道:“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这药又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听宋青书有此一问,当即言道:“昨夜宋少侠喝了不少,是掌柜的忧心烈酒伤身,吩咐小的去找大夫给宋少侠把把脉。宋少侠有所不知,昨天那场大雨,就跟老天爷开了口子!小的这一路去一路回,衣衫鞋袜都湿了!可怜小的一月才赚那几两银子,也不知多久才能置办一身新衣……”说着,便对着宋青书讨好地一笑,眼巴巴地望着他。
宋青书这段时日经常出入赌场,赚来的银两多半送给贫家,自己出手也是十分豪阔。听店小二这般所言,他也不置可否,只转眼望向了搁在桌上的钱袋。店小二察言观色,急忙便将桌上的钱袋给捧了来。
宋青书接过钱袋在手中掂了掂,轻声道:“我再问你一遍,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这药又是怎么回事?你想好了,再答我。”
店小二迟疑地望着那钱袋许久,终是把心一横挤出一句:“的确是宋少侠自个回来的。”
宋青书闻言即刻颓然一叹,随手便将钱袋抛给了对方。“想要多少,自己取。”
那店小二倒也并非贪婪之人,只取了一角碎银,便又将钱袋放回了桌上,再度劝道:“宋少侠,药冷伤身。”
怎知他话音未落,宋青书却忽然发怒,随手便将整只药碗砸了出去。眼见药碗碎裂,汤药泼了一地,店小二只吓了一跳,急忙取了抹布擦干净地板又收拾了碎瓷退了出去,至于劝宋青书喝药的话却是再不敢说出口了。
店小二走后,房内重又陷入一片静默。宋青书仰头靠在床边一手抵着额角,痛苦地回忆昨夜与那四个江湖人交手后的情景。然而那些场面分明是他亲身经历,如今却好似一片片支离破碎的碎片一般,无论如何都拼凑不起来。他好像是见到了七叔,又仿佛这一切全是他痴心妄想的梦境,正如这段时日以来的每一瞬息、每一弹指。
莫声谷的事宋青书尚未理清头绪,那退走的店小二又忽然去而复返,涨红着脸大声道:“宋少侠,你是武当派的宋青书!你是天下之望!你……你……你整日里喝酒赌钱算什么天下之望?”
宋青书又是一怔,只愣愣地望着他。
那店小二眼眶一红,竟落下泪来,语无伦次地道:“宋少侠,我,我娘死了!……我答应了她凑够了银子咱们就启程去武当找大夫,找好的大夫……结果她到死都没有等到。我每月才赚二两银子,我娘的药就要一两,每日都不能断……为何武当这么远啊!宋少侠!”
宋青书心中一恸即刻呛咳出声,额上立时沁出层层冷汗,他自知这段时日自暴自弃心情郁结,此时妄动心神已是走火入魔的先兆,急忙闭上双目抱元守一。莫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渐渐调息完毕面色好转,睁开双目见到那小二仍一脸焦急惶怕地立在他的身边,他竟是微微展颜一笑,起身谢道:“多谢小哥指点迷津!”
那店小二却是不明所以,只满面疑惑地望住他。宋青书也不多做解释,只请店小二为他取来了笔墨,很快便书信一封送往富春。第二日,家住富春的酒商陈老板便带上了名满富春的大夫前来为宋青书把脉。宋青书拒绝了陈老板接他去家中小住的邀请,只在客栈中足不出户地喝药调息。七日之后,他的身体大好,终于离开潜川,启程返回武当。
宋青书自知大病初愈,返回武当却也并不着急赶路,日出而行,日落便歇。无论是在客栈歇息还是在郊外露宿都老老实实地用过一日三餐,酒是再也不肯动上一口,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