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人群躁动,皇帝暂将写好的纸张递给沉陵,吩咐待他离去之后再送于矫夫子,一行几人悄声下楼,不造声势。在楼梯处遇到焉容,沉陵投去淡淡一笑以示安抚,皇帝恰时回过头来,深望了焉容一眼,匆匆离开。
由皇帝亲写的这封“荐书”很快到了矫夫子手里,他反复看了三四遍,确定这是独属于皇帝的笔迹和措辞,又慌乱地朝着四周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皇帝本人。
“皇上已经走远了,先生不要惊动众人。”沉陵善意地提醒。
“老朽懂了。”
“好,本王先走一步。”随后他也离开流觞阁,这一晚的陪伴让他心力交瘁,应对那个心思多疑的皇帝真是痛苦不堪。皇帝到了老年一直觉得自己身体不好,对余下的几个正值壮年的弟弟放心不下,又嫌弃太子不成气候,所以派人遍地去寻长生不老药,每年所食的丹药不计其数,只要一听说什么古方就心潮澎湃。沉陵歪打正着,给了焉容接近皇帝的机会。
焉容已经被邀下楼到了台上,几位姑娘坐在屏风之后喝茶,有几个冷言冷语,话里冒酸,也有几个十分认命,心态平和。此时结果未出,她心中忐忑,望着那画有各色花卉的屏风,又仔仔细细把两人的票数算了几遍,完全没错。
如果按着前两关的成绩算,她很有希望赢得花榜状元,如果再比一轮,她根本想不到再拿什么出来露脸。
其中有个姑娘跟念渠相熟,顶着一张奉承的脸问念渠:“若是再比试一场,你要比什么?”
念渠一脸淡定,笑道:“什么都可以比,唱曲也好,跳舞也罢,都不怕。”
“那你呢焉容?”
焉容如实答:“没想好。”
“呵呵,还是念渠有把握,若是那位想赢,兴许脱了裤子让人看看名器什么样还有戏。”也不知是哪个角落里飘出这么一句话,那人仗着自己卖艺不卖身,自诩清白,把窃窃私语说得众人皆闻,无异于当着人的面扇人巴掌。
这样羞辱的话一出,屏风后的人都变了脸色,焉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裙,强逼着自己按捺住心头燃起的愤怒烈火。她的目光如冷刃般划过那处角落,将那嘴碎的女人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那女人面上写着不服气的表情,恼恨嫉妒的情绪分外显眼。
焉容的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这个人的讯息,奈何这人先前并不出彩,完全想不到哪里会有什么值得她针锋相对的资格,或者她哪时得罪过人?怕也未必如此,她极少跟这些一同比试的姑娘交谈,这就是故意惹怒她的吧!
焉容突然笑了,脑中一转悟出其中的缘由,想来是为了挑战她的颜面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激怒她,叫她发作一番失了仪态,最后落得惨败的下场,既然如此,不动声色地骂回去最好不过。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从容镇定,不能让她们称心如意,焉容笑着看过去,悠悠道:“这有些人呀,脸长得跟屁股一样,脱不脱裤子有何区别?”
“你!”那女人脸色涨红成酱色,万分窘迫下只能怒目瞪着她,焉容适时收住笑,将脸轻轻别了过去。
“哈哈哈哈……”台上顿时炸开了花,哄笑声夹杂着沉重的喘气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可谓丰富多彩。
不过一会,锣声突然响起,台上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场闹剧终于结束,焉容舒了一口气,坐直了腰杆细听接下来的话。
矫夫子走上台,亲自掀了空白的花榜,先取朱笔在上面画了三个圈,第一个圈在最上,第二三个圈并列在第二排,之后他换了墨笔,在第一个圆圈里填上:“裙香楼焉容”五个字。
焉容蓦地一惊,心中掀起浪潮般的欣喜,强行压制着,故作淡然地坐在位子上,不敢随意乱动。
“为什么!”
“凭什么是这个结果?”
未待矫夫子宣布完结果台下便沸腾起来,甚至有些人从席上站起,吵吵嚷嚷地对着台上发出质疑声。
矫夫子稳住心神,蘸了墨汁在第二个圈继续写道:“春蕊教坊念渠”,在第三个圈里写“春蕊教坊剪芯”,这些是一甲的名单,已经用大笔写完,转而换了小笔,准备将二甲三甲写上。
台下越发噪杂,矫夫子蹙着眉头,将笔搁到一旁的砚上,转身后朗声道:“先前给焉容姑娘的票少算一票,她应当是二百七十四票。”
“那一票在哪?”
“在这里。”矫夫子从袖口抽出一张叠放平整的纸小心翼翼地摊开道,“先前一时疏忽,把一位的荐书漏掉了。”
“这人是谁?”台下顿时有人质问道。
矫夫子拿着那纸,身子往后一仰,摆出一副老花眼看不甚清楚的模样:“唔,纸上写得是长晏,好像是罢。”
“夫子年纪大了,可不能乱讲!”这长晏可是皇帝未登基时的字,几十年没有用过,但再一提出来有些小辈未必知晓。
“你若是不信,上来瞧瞧?”矫夫子似耍赖一样将纸伸了过去,那人赶忙探过头扫上一眼,怔忪地坐了回去,惴惴然拍着心口道:“果真,果真……”
“既然如此,你可对结果有何异议?”
“没有,没有异议。”那人本就是为首反对焉容的人,他这么果断地承认了结果,其他附和他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矫夫子继续回身,执笔将二甲三甲的名单抄在榜上,此期间气氛十分肃静,毛笔与纸张之间并没有清晰的响动声,可众人的目光还是紧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