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慕颜夕仔仔细细洗干净手,直到肌肤沁着水光仿佛透明才吐出口气,冷凝的脸缓和许多。
萧墨染安静的看她,浓密睫羽下眼眸清凉透彻。
桌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素菜,两只盛满米饭的碗和两双筷子。
似是已经凉了许久。
慕颜夕擦净手上的水,简单的将刚才的事复述一遍。
萧墨染听她说的完全,一言不发。
慕颜夕坐在桌前,端起米饭,“墨染,可有什么人曾在清心阁捣乱吗?或是哪个弟子和人结怨?”
萧墨染坐在她对面,想了想道:“我不曾听说有人在派中捣乱,至于门人弟子和人结怨,派中弟子少有下山的时候,大抵是不会,远游弟子甚多,许是他们有些误会尚未言明。”
慕颜夕沉道:“南洋的降头师若有仇怨,定会将仇报在本人及亲人身上,与他们而言,报复本人更为重要,相比之下,若有人搭救仇敌的亲友,只要仇敌身死,便不会太过追究,罕有放过仇敌却祸及亲朋的,这降头师胆子倒是不小,峨眉山为地脉龙气分支,何种邪术施在峨眉便会削弱威力,它微末道行却硬勉强为之,那该是多大的仇怨。”
她夹些菜放到萧墨染碗里,“莫要担心这些,那些污秽的东西,自有我去挡着,你少费心思,只是七煞冲玄武,鬼界动荡不安,多有变数,你需小心防范。”
“我晓得。”萧墨染轻淡应答,眼底波澜不惊。
慕颜夕想着离韶会做的事,笑出声来,忙低头掩饰。
萧墨染眼眸墨色摇晃了下,“颜夕,你还有事瞒我。”
“也没什么。”慕颜夕勾着唇,眉眼弯弯,脸上妖气斐然,“我非常感谢三位道长的慈悲和美意,所以,给其中一位送个礼物,不成敬意。”
萧墨染沉默片刻,“无妄师叔虽性子强硬,却非是一个心肠歹毒之人,你莫要闹的太过。”
慕颜夕轻浮的瞧她,“墨染,你何时让我骗一回?次次被你看穿,实在太难为情。”
萧墨染神色稍暖,笑意浅淡,“薄情寡恩之人才思左蒙右骗,颜夕也想成此人?非我看穿于你,而是你招数不改,我见的习惯,自然易寻到破绽。”
不是嘲讽胜似嘲讽。
慕颜夕眼尾抽了下,“最毒女人心。”
萧墨染轻描淡写,好似没有听见。
烧了热水沐浴,漾开一室暖融,泛过沐浴露独有的淡香。
窗外夜色黑尽。
群星闪耀。
慕颜夕坐在床上,乌发濡湿,偶尔几滴水珠划过白皙的锁骨,她靠着软白的枕头,拿了萧墨染床头的经书翻几页,甚感无趣的搁下。
水声淅淅沥沥,屏风映着纤瘦柔和的身影。
仿佛这就是一生。
安稳而平淡。
萧墨染从屏风后走出来,睡袍裹的严严实实,露出下摆遮不住的纤白小腿和脚踝,更显柔美。
欲语还休。
乌发湿哒哒的披在身后,清心寡欲的脸衬着水光,透着极致的清濯干净。
她坐在床边。
慕颜夕起身靠近,接过她手上的毛巾擦拭着柔软的发丝,隐约淡雅的檀香悠然四散,很是好闻。
指尖穿过发丝,碰到萧墨染微凉的肌肤。
恍惚一场悠久沉寂的梦境,在梦中,她不是妖,她不是道士,没有那么多的纷扰,没有那么多的纠葛。
就这般相伴,一直一直。
慕颜夕环着她的腰,凑近耳垂轻轻一吻,“墨染,若我不要青莲玉璧,你可愿不做道士,随我下山?”
她的笑意极淡,几乎瞧不出笑的样子来。
萧墨染顿了下,没说话。
慕颜夕勾唇,“罢了。”
倘她答应,那便不是萧墨染。
可就算明知她不会答应,问出之后,还是忍不住想要她应下,哪怕不合自己心思,也要和那般的心思差不了多少。
这不过是痴心妄想。
萧墨染不会那么做。
慕颜夕也不会那般做。
既然都不会,那就没必要答。
只不过,怎么还是那么不甘心呢?
萧墨染放好毛巾,躺进被单里,“睡吧。”
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情绪。
慕颜夕的笑已经浅的看不到,躺在她身边,柔发仍旧有着几分潮湿,冰凉冰凉,就像她突然冷掉的心。
“你会怕我吗?”
你会不会怕我?怕了,惧了,才会想着走,想着离去。
我这般的人,你会不会怕?
“不会。”萧墨染一如往昔的淡然坚持,似是从来不曾变过。
慕颜夕低低的叹了声,含着些细微的颤抖。
萧墨染转身,眼里墨色轻轻摇晃,迟疑了下,耳垂悄然泛红,伸过手抱了她。
“莫怕,我会在。”
慕颜夕安静的靠在萧墨染的怀里,眼眸红了一层,染的眼尾都透着湿意,被沉沉夜色掩去。
吐息覆上她裸着的锁骨。
轻悠的呵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