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乱世,有钱有势的人,越是醉心于风花雪月,醉生梦死。单看那邯郸街市,耸立的歌舞酒坊之多,之热闹,简直匪夷所思!及时行乐,不辜负人世一遭,估计不单是赵惇这种酒色之徒的想法,邯郸城内,上至王卿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大部分人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谁会去算计明天,明天不可知也。
朝为走卒,暮为卿士,不是神话。
一夜之间横尸荒野,落入鸟兽蝼蚁的食腹,更不是天方夜谭。
舞姬轻歌曼舞,浅斟低吟,纨绔公子,夜夜笙箫。
乱世不仅有悲歌,也有艳歌。
欣然仗剑踯躅在邯郸街头,混迹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虽是盛夏,烈日炎炎,心底深处却不禁透出一股冰凉。
“公子,烈日骄阳,进来坐坐吧!”一位打扮妖冶的女子,突然冒出来,挡在欣然跟前,挥舞着手中的丝帕,娇声娇气地说。
看她脸上厚重的胡粉4,就知道年岁不小了,描眉画唇,故作妖娆,实在让人作呕!
“一边呆着凉快去,别挡我们世子的道。”齐成从后面窜出来,出声呵斥道。
“哟,这位爷,还真不解风情。”那名女子嘟囔一声,摆着大臀,摇摇晃晃地让开道,知趣地走了。
“你一直跟着我!”欣然盯着齐成,面色一丝不苟道。
“属下要时刻护佑世子周全!”齐成抱拳道。
齐成在欣然身边多时,欣然除了吩咐他做事,很少在乎过他的存在,突然想起母亲的话,欣然忍不住细细打量他,个高挺拔,眉目清朗,长相不算出众,但也让人看得舒服。只是觉得他身上缺乏一种东西。对!是气势,那种霸气威威的气势。这种气势不一定是王侯将相才有,即便是里巷闾左的一介草民,但凡胸有韬略者都有,比如庆卿。
这种气势才是男人的精魂。
齐成他武功很高,做事井然有序,唯独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在她面前总是谦恭的,总是忠诚。
这样的人可靠却不可爱!欣然目光凛凛,齐成一阵局促。
“你不用跟着我了,我一个人随意逛逛。”
“世子,姑爷闹着要取得妾,就是对面醉乡楼里的舞姬,人称二世夏姬2!”
“二世夏姬?好大的口径!”欣然不可置信地冷哼道,“走,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人间绝色?”
“世子,这种地方,你还是别去了。”齐成嗫嚅道。
“盗跖山匪不曾畏惧,一帮女人有什么可忌惮的。”
“外人要是知道了,对世子你的声名不好?”齐成谏阻道,儒家道貌岸然的说辞。
欣然璀璨一笑,终于明白,齐成为什么总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齐鲁儒家浸淫下的世子,总是太在意世道人心,做起事来,难免让人觉得畏手畏脚,缺少魄力!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自闭也!”
“世道污浊,恶人怙(hu)恶不悛(quan),君子能做到‘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足矣!”
“哈哈····,孔子说,为女人和小人难养也;孟子曾因为其妻箕踞而坐,要休妻,吴起为求将而杀妻。齐成,你若娶妻,你将如何待她,笼闭在家,匍匐为臣3,是吗?”
“这!”齐成支吾。
欣然不再多言,迈步进入醉乡楼。齐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随进来了。
老鸨迎了上来,将欣然上下一番掂量,见欣然布衣巾帻,冷眼相觑道:“公子要作何消遣?”
“妈妈,我要会会你们的花魁二世夏姬。”欣然从袖兜里摸出十金,排在案上,“一点小意思!”
老鸨见欣然出手大方,登时眉开眼笑:“公子呀,二世夏姬现如今就等着赵家来迎娶,不接客了,你换一个,我们这还有春兰、秋菊、夏荷、冬梅四大艳姬,个个风情摇曳,保准侍候公子舒心。”
“我是慕名而来,想见的唯独二世夏姬的天香国色,妈妈,你行个方便!”
欣然说完一努嘴,齐成从怀里掏出一袋金,“嗙”地一声,扔到案上,眉眼一横,“一百金,都够中产人家,一年生计了,见个面还有那么诸多的推辞吗?”
“嗙”地又一声,一个更大的袋金砸到案几上,后面一个大腹便便的锦缎深衣的商人,袍袖一挥,呼喝道:“妈妈,让我见上二世夏姬一眼,这二百金,就是你的了!”
欣然哂笑,给齐成使了个眼色,齐成啪地,又扔出一袋金,冲着那名商人,挑衅道:“五百金,你还要加吗?”
“哎,外乡人,别傻了!他可是白家世子,白家富可与国匹敌,你跟人家斗什么劲呀?”酒楼里一名客商嚷嚷道。
“哼,白家!白家世世累富,如今气运到头了,你不知道吧,白家的主事白泽,在秦国遭殃了,陷身囹圄,白家就等着倾家荡产,举家为奴为隶吧。”那大富商,一脸不屑地冷嗤道。
“你胡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欣然闻言,犹如巨雷轰顶,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怒斥道。
“白家世子,哼哼,我说那么大声,你都听不见,看来真是耳目不聪。父亲遇险,你竟然还有闲情在这里找乐子,真是家门不幸,有这样的败家子,家道不沦丧才怪!”那商人冷嘲热讽道。
欣然一把把他搡开,沉着冷静下来。
“世子,别听他满口胡吣(qin)。老爷有什么消息,我们会很快得到信息的。”齐成上来拱手劝慰道。
那商人,斜睨一眼,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