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铁面无情的阴间使者,它的眼圈微红,收魂时的话音也格外的轻柔,“必……必须死……”
看来它其实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它也有不忍收魂的时候,我看着孩子要被它带走了。有点点耍无赖的抓住了它黑色的衣袍,我知道它是个好阴差,“那个……允礼被你兄弟带走了,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它背对着我,手术室里明明没有风。
黑色的衣摆却如同波浪一般飘动,它漂浮在上空,掌中是那一股可爱的幽魂。幽魂只有花生米大,好像已经长出了小手小脚。
我眼睛哭的干涩,有些看不清了,只是一味固执任性的盯着谢必安。
它身边的阴气也很重,却不如白无常那般的尖锐,让人浑身都是战栗的。我知道它似乎已经尽量在收敛,身上浓烈而可怕的鬼气。
长长的舌头被它从嘴里吐出来,它伸手在我的头上摸了摸,轻轻的摇头,“都死,都死……”
黑无常难道不知道允礼的下落吗?
眼下如果允礼在这里,可能还能阻止这个孩子的离去。他平日是那样的霸气侧漏,在这里一定能保护好金花母子的。
“你能不能不带走这个孩子,他是鬼胎,就当给……给他一个机会。”我说的很小心,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特别无理的请求。
无常鬼似乎很难做,它放在我头颅上的手微微一颤,目光有些为难的看着我。
我在此刻任性的连我自己都讨厌,脑子里只想着要救金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八爷,我求求你了。”
说完,我才发现自己任性的可怕。
完全没有体会到它的难处,可此刻,再想收回那样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必……必须死……”它说话我听不懂,但是我明白它似乎也动容了,缓缓的就要把手中的幽魂递给我。
瑾瑜用牙咬下了手中的手套,唇上和皓齿上都带了一丝血液,却浑然不在乎。他猛的脚尖着地,一跃而起。
伸手一推,凌空就把黑无常谢必安推回去了,“阎君的手段你应当清楚,别做傻事。”
“死……必须死!”黑无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魂魄,似乎在跟瑾瑜说着什么,我是一句都听不懂。
可瑾瑜好像明白黑无常这四个字里的意思,“老黑,我知道你心善,可阴差做事从不能有私。难道你要为了这个孩子,断送自己的仕途吗?”
天理命数,也许真的是不能改变。
阴差也只是奉命行事,听了瑾瑜的话,老黑有些歉意的看了我一眼。
它不好意思的转身飘走,我怕它难过,终究是喊了一声:“八爷,我……我刚才任性了,您……您别往心里去。我……我年少不懂事,还请您多担待……”
七爷八爷简直就是两种鬼,一种冷面无情,让人又怕又憎。
另一种就是八爷这样的,表面凶神恶煞,说不得半点好听的话。不是让人都死,就是必须死,却有这一颗柔软的心。
我倒吸了一口气,缓和自己心头郁结的气息,很想大哭一场发泄出来。看着手术台上的神智不清醒的金花,却发现自己没资格哭。
她脸色已经不是那种苍白无色了,而是透着一丝病态的淤青,仿佛整个人也都油尽灯枯了。
泪痕还在她的眼角,她的呼吸很浅。
护士正在帮她上点滴打吊针,氧气罩也戴在了她的脸上。
接下来的日子,我必须打起精神来照顾她。
眼看着她被护士用推床直接推出去,我也跟了上去,身后却传来一股烟味。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瑾瑜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冷淡的说道:“各位医师,先别急着走,先会诊一下接下来的堕胎手术。毕竟病人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死胎总是要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