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这日,施家院子从一大早就忙了起来,到下午申时已然一切齐备。

院子正中并排摆着两张高案,一张上面摆着数个牌位,上书“施家xx”之类,牌位前面一尊三足两耳铜香炉,香炉旁边摆着已经拆了弥封的一束香。案前正摆着一个蒲团。另一张案上摆着一盘青菜、一盘桔子、一壶酒、一个茶盘带两只茶杯、一双筷子、用红丝线系着同心结的两只酒杯。

施长安一身儒袍,头戴逍遥巾,站在摆着牌位的案旁,身边王大正捧着一个托盘,上有一只三足铜爵。

施禹水一身绿袍,头戴花冠,肃容拈香,跪下叩拜祖先牌位。如是两次之后,施长安从王大手中托盘内取过酒爵递给施禹水,施禹水接过酒杯,将杯中酒向前沥于地下后还给父亲,再次叩拜祖先。

叩拜完毕,施长安不待儿子起身,便训话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则有常。”施禹水亦是肃容回答:“诺。唯恐不堪。不敢忘命。”于是方才起身。

门口,媒人、乐师、卜师、轿夫、牵马人等已经等候多时,见新郎庙见领训完毕,立刻请新郎上马往新娘家亲迎

。施禹水翻身上马,卜师一路当先,牵马人引路,轿夫抬着红绸装裹的花轿随后,刘媒婆头上插着一支大红花跟在花轿一旁,张媒婆跟在刘媒婆身侧。乐师一路奏乐,浩浩荡荡往吴家去了。

此时吴家小院里聚满了人。三个堂伯母都在,堂伯父们也在,小辈们只有两个堂兄带着娘子来了,另有淑娘的姑姑吴桃从镇上赶来,大姨母二姨母远嫁外地不能来,舅母寡居也没有来,此刻几个人都聚在院子里等候新郎的到来。院子的正中也摆了一张高案,案上牌位、香炉、香,案前蒲团,与施家的一模一样。

淑娘一早就起身——其实昨夜也几乎没有睡——盛装打扮:头戴亸肩冠,鬓簪石榴花,上着红罗衫,下系石榴裙,腰缠同心带,脚踏桃花靴,裙子上挂着一枚精致的绣香囊。脸上化了红妆,点了朱-唇,眉间贴着梅花钿,左右各挂着两串细珠下坠一颗大珠耳坠,随着淑娘的走动而摇摆不已。

吴柳也是一身新儒袍,头戴逍遥巾,看着小女明眸皓齿,不由老怀大慰。

不多时,门外响起乐声。吴柳引着女儿先跪拜了祖先牌位,而后肃容开口道:“敬之戒之。夙夜无违舅姑之命。”淑娘再拜道:“诺。”

淑娘起身,伯母姑母起身准备避开,淑娘送到房门口,姑母吴桃握着淑娘的手:“听你爹的话,出嫁以后好好孝顺公婆,不要懈怠。”淑娘领命回房坐等,伯母姑母都避到旁边吴父的屋子里。

叩门声随之而来,吴柳上前开了院门,只见门外新郎施禹水骑着高头大马,轿夫抬着妆红花轿,熙熙攘攘的人都围着。见到丈人开门,施禹水翻身下马,上前揖手见礼,口称岳父,吴柳满面笑容扶起施禹水。

卜师在一边和着乐师的奏曲唱起颂诗:“高楼珠锁挂玉钩,香车宝马到门头。花红利市多多赏,富贵荣华过百秋。”大伯母从屋里出来开了礼钱,又避了回去。

吴柳领着施禹水来到淑娘的房间。吴淑娘头上盖着销金红盖头正端坐罗床,施禹水上前恭请,淑娘慢慢起身,莲步轻移,跟着施禹水来到院门前。

轿夫们请花轿落地,乐师卖力吹奏,刘媒婆忙上前引新娘上轿。淑娘安坐轿中,只觉身下微微一顿,原来轿夫们已经抬起了花轿,乐师又换了一支欢快的乐曲,一群人一路吹吹打打浩浩荡荡返回施家。吴沐领着一众堂兄们都跟在后面送亲。

两家距离不远,迎亲的队伍很快就到了施家院门前,只见院门紧闭,门口一条青毡一直通到院内,两边聚着一众小孩子,除了少数几个邻居家的之外,大多数都是在施家学堂开蒙的学生来先生家凑热闹的。庙见礼时端盘的仆从王大此刻正站在一边,手里换了一个大托盘,内中一碗白米饭,一支木勺,一盘豆谷,一盘彩色糖果,另有一盘铜钱。花轿正停在青毡旁边,乐师曲子奏完停了。刘媒婆掀起轿帘,引淑娘下了轿,淑娘低着头注意自己脚下不要踩在青毡之外。

卜师从仆从手里的托盘中取出豆谷向着大门上抛撒,小孩子们一拥而上争抢不休,卜师再次撒糖果,第三次撒时则换了铜钱。一群孩子抢完谷豆抢糖果,抢完糖果又抢铜钱,见卜师收手,群童一哄而散。

刘媒婆端起白米饭舀了满满一勺,叫道:“小娘子,开口接饭。”随即把一勺米饭送到盖头下。淑娘低头吃了。

乐师再度奏乐,卜师又开始唱颂诗:“拦门礼物多为贵,岂比寻常市道交。十万缠腰应满足,三五千索莫轻抛。”

院门打开了。

一位五十多岁面容的老人,戴着软脚幞头,浅色细布长衫外罩石青色背子,腰系黑色腰带,手里拿着几串铜钱,走出门念到:“洞府都来咫尺间,门前何事苦遮拦

。愧无利市堪抛掷,欲退无因进又难。”念完把手中几串铜钱递给讨赏的卜师,然后退回院子。

一个身着轻薄红纱衣裙的歌伎手捧一面铜镜于门口出现,施禹水在淑娘左手边站定,刘媒婆、张媒婆于淑娘右手引她进门,歌伎则把手中铜镜正对淑娘倒退进了院子,青毡在正屋门口左拐朝东厢延伸——正是新郎居所改成的新房。西厢门前一桌酒席,酒菜齐备。早前拜祖先时的两张高案已经挪了一步让给青毡,青毡上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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