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禹水不进书房,却转进后院来见祖父。施重山正看着王二给火盆拨火,看见孙子来了,忙叫他床-上来坐,又问他冷不冷。施禹水道:“不瞒阿翁,孙儿这一个多月来每逢休沐都去会通寺跟长老学拳脚,长老道孙儿意在强身,横竖不是要孙儿练到千人敌的地步。虽然招式套路都还不大熟练,孙儿自觉比月前已经好多了。像今日这天气比一个月前凉了何止一倍?孙儿却不须守着火盆也不觉冷。”

施重山欣慰道:“这就好。”一面又问孙儿有什么事来找自己。施禹水道:“哪里要有事才来看阿翁?孙儿今日便是来陪阿翁闲聊的

。”见施重山笑得开心,便问祖父对今日这戏有何看法。施重山道:“彦成你原说这是京里瓦舍传出来的?不知是什么大才写出来的本子,格局大,立意新,排出戏来也好看,就只一点不好:只能一场一场地排,倘或漏看了一场半场,怕就连不起来了。”

施禹水也笑起来:“阿翁略想一想就知了。如今这两场戏已费时颇多了,又说要几十场才能演得完,谁有功夫几日几夜地连着看?不分开来怎么行得通?再者,瓦舍也算是行商,怎么会不想想据此多赚些银子?”

祖孙二人又将那演戏的装扮、吹拉弹唱的曲子、新奇曲折的情节,都拿来讨论个不休,直到王大来说晚饭已备才意犹未尽地停止。淑娘也起身来用晚饭。席上高氏开口问道:“彦成,后日初八,你三舅家的釉釉表姐夫家去下财礼,你那日可有休假?”施禹水咽下口中的饭粒才回答道:“先生有言,冬至节假初五至初七,共三日,恰好后日初八便要上课了。”

高氏皱眉道:“原想着你与娘同去的,既这样便算了。”施禹水忙问道:“娘子陪娘一起去可否?”高氏想着后日不知淑娘身上能不能净,女子葵水乃污物,冲了喜事不洁,便推辞起来:“罢了,只是下财礼,不必兴师动众。下月初八行大礼时再说吧。”

施长安在一旁问道:“娘子,外甥女出嫁,怎么选了腊八行大礼?”高氏叹道:“原来看了几个日子,釉釉自己定要选这天。她的话是腊八节到处都在休假,亲戚朋友到得整齐,她面上光彩。到满月会亲又是正月初八,亦是在休假,她认亲又能一次认全了,两厢便宜。”施长安摇头:“还是这么个争强的性子,以后在夫家有得捱了。”

淑娘想起表姐高粧的不幸,其中就有这个高釉的手笔,便默默吃饭,不肯插言。施禹水只以为她身上不好懒怠动弹,一吃完了饭就催她去歇着,自己主动教春花收拾碗筷。

冬日天寒人心倦怠,淑娘八卦的心思都淡了好些,整天躲在房里取暖。只在月末去慈姑庵进香时出门了一次,仍然没见到罗绢,赵尼姑只说自从给吴娘子留过话那次至今再没来过。淑娘虽然在心里猜测罗家有什么被人觊觎,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并不十分上心。烧了香便家去窝在屋里了。期间回娘家过两次探望老父,顺便请丈夫施禹水带着王大王二把原先纸笔店里的存货都带回施家,又照进价付了钱,吴沐果然毫不客气地收了钱。转头就把隔间重新打通扩了酒馆。

转眼便到腊月,街上店铺摊贩贩卖的货品换成了撒佛花、韭黄、生菜、核桃、麻糖等物。施家也采办了各色干果做腊八粥的材料,又因高釉要在腊八这天出嫁,高氏作为姑母定要到场。到时既要顾着过节,又要忙着参加婚礼,因此施家几人比往年格外得忙乱些。淑娘好容易才抽出空来回娘家探望老父。

淑娘来到吴家,只见前面酒馆里人声鼎沸,吴沐忙着给给客人打酒,张氏亦跟着温酒。淑娘正想着哥嫂这般忙乱不如自己便宜行事,张氏却望见了她,忙叫丈夫照管温酒,自己来接着淑娘主仆到院中。

两人见了礼,张氏便请淑娘去公公房里,自己要留春花吃茶,淑娘道:“我虽出嫁,也不过是回自己娘家,不用嫂子特意陪伴。方才我亲眼见到店中人多事忙,只怕哥哥一人照管不来,嫂嫂还请前头去吧。春花跟着我便罢了。”张氏如今新婚不到两个月,正与丈夫蜜里调油,丈夫的生母虽略有搅扰都被她混了过去,因此日子过得算得上舒心。张氏笑着应了,请淑娘自便,自己果真又去酒馆里招呼客人。

淑娘便径直来到吴柳房里。只见吴柳穿着簇新的棉袍,戴着厚厚的棉帽,笑呵呵地坐着烤火,见了女儿进来,忙说外面凉别冻着了,叫她一起烤火。淑娘虽然看着老爹精神不错,也不像是有沉疴在身的样子,还是开口问吴柳身体怎么样。吴柳仍旧笑呵呵地说:“你嫂子人挺不错,每日都亲眼看着煎药,按着时辰叫我吃,饭菜做的也和我心意

。大冬天的,我身上不但没有添病,精神反倒好了许多呢。”淑娘放心道:“爹没事就好。嫂嫂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日后两家定要相互照应。”她想着,自己丈夫前生就能入仕,今世定然不会落榜。等到丈夫高中了,想要照应一下娘家哥嫂,还不是小事一桩。

吴柳笑着让淑娘看自己身上的棉袍:“你嫂子给我做了这新棉服,我本来说留着到新年再穿,你嫂子说又不是小孩子盼着新年穿新衣,既天冷,穿这新的岂不暖和些?硬给我穿上了。”又指着床-上的铺盖:“你看那被褥,也是新絮的棉。”淑娘口中顺着爹的话把张氏夸了又夸,心里惭愧道自己在婆家说起来也是天天做针线,却从来没有想到


状态提示:第44章 厚道--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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