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禹水并不直接拒绝,先是很痛快地答应除夕那日跟史家人一起守岁,而后才道:“小子知道新年伊始,只是下月便要入场了,不敢荒废了学业。再者,亦有众举子相约看灯,这些举子若跟小子同榜,会是小子的同年,如此人脉不可不结交。”

他特意把“人脉”二字咬了重音,史玓一听便明白了,不再强求。李氏转而邀请淑娘与自家一起看灯。淑娘用眼角看看丈夫,发觉他并不怎么乐意,也拒绝道:“郎君饮食衣着还需我照顾,不敢离开分毫。倒是郎君入场时节,只我一人等候不便,还要请舅姥娘容我到家中稍候。”李氏连声答应了。

施禹水又对史玓说道:“小子这里还有一事,请舅姥爷斟酌。”史玓便问何事。

施禹水把自己同乡举子蒋承祖、王守仁两个人说了,道他们二人与自己交厚,如今亦是远离家乡,若舅姥爷不嫌弃的话,希望守岁也能请他二人同来。

史玓捻着胡须笑眯眯地道:“不妨事不妨事,都请来吧。贤侄孙若还有想请的同窗,不妨一并请来。”施禹水连忙摇头道:“这两个人是小子同乡,常年相处,小子也知他二人品性这才敢邀来的。其余人只是一面之缘,相处不足两个月,看不出什么品性,不敢相邀。”

史玓这才遗憾地说:“老夫从来只是在前面店铺中招待贵客,还不曾有过数名举人都在老夫家中团年的经历,贤侄孙既是如此一说,只得罢了。”

提到前面店铺,施禹水便关心地问:“如今年节,照理送礼的人多,店里买卖应该更多才是,怎么舅姥爷还是如此不乐?”

史玓叹了一口气,李氏在一边说:“唉,还不是那个蔡太师

。”

“蔡太师?上个月月初官家又给了他五日一朝的恩典,他又怎么了?”施禹水问。

史玓制止李氏,自己讲起来:“上个月他应该是又升官了吧?前半个月有不少人来店里买大件的玉器,老夫听他们口气说是要给太师做敬贺之礼。因当时也快到冬至,老夫先还以为只是节礼。冬至那天你们两口不是也来送过节礼吗?”施禹水并淑娘都点头称是。

史玓又继续说:“哪知后来两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来到店里,拿出店里卖出去的玉器叫老夫高价收回。老夫再三辩解不是卖与他们的,况当初既不是强买强卖,又不是以次充好,怎么可能花大价钱买回来砸自己百年招牌?那两人道自己是太师府上的从人,太师不喜欢这些玉器难道摆在家中吃灰?若说等着以后送礼用,太师又高升了,朝中没几个人敢收太师的礼的。”

他摇着头说:“老夫只得忍气吞声地多花了一倍的钱买回来那些玉器。如今腊月也不敢再摆出来,若被先前买去的人见到问起,老夫如何有胆说出实情?”

施禹水沉默一阵,道:“先前娘子与小子提过向舅姥娘说起过三舅姥爷的店铺从长社县搬到杭州去的事情,不知舅姥爷有没有考虑过?”

史玓为难地说:“三弟有魄力,可老夫这一大家子,说一声搬家哪里会有那么容易?再者,这块招牌在京里已有几十年了,换了地方谁还知道?难道要老夫诺大年纪了从头再来吗?”

淑娘听着史玓的一番辩解心里有一种无力感:自己跟丈夫都知道几年之后都城被破,无论多少年的老字号都没有用,可自己两口不能说出实情,若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葬送在京里也实在于心不忍。她看看丈夫,就见施禹水也是一副沉默的样子,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开口。

两人告辞回去,等除夕前一日再来。路上淑娘就把自己的想法小声说给丈夫听。

施禹水拍着淑娘的背说:“我也知道,只是咱们夫妻不能说出的事情,没法拿来劝他们。还是要想个法子才是。”

淑娘忽然想到史玖果断搬家还是去了杭州,而杭州在靖康之难后就变成了新的都城,不免再感叹一声史玖好运气。

回到贡院街住所之后,两人还是商讨了一番怎么劝说,最终决定先拿蔡太师说话,次说积压的玉器可以再脱手,三则南方多富户,若史玓仍是不肯,也只好放弃说服他,改劝他送走儿子罢。不过还是要等施禹水中了进士之后再说,身份高了比较能劝得动。

隔壁房间赵焕过来告辞,道自己要跟侄子一起回宗室子弟居住的地方,静候除夕宗室守岁,以及正旦入宫贺官家祗受受命宝。施禹水不免问起这个受命宝是何物。

赵焕笑起来:“乃是于阗进贡的一大块玉石,足有两尺见方,细白润泽,官家命玉匠雕琢,刻了文字‘范围天地,幽赞神明,保合太和,万寿无疆’,雕虫篆鱼,堪比秦玉玺和氏璧了。官家为之名曰‘受命宝’。特意下诏正旦在大庆殿大朝会上祗受此宝。”

施禹水笑道:“倒要恭贺官家了。愚兄这里要去亲戚家中守岁,正愁不能与德远兄等相聚呢。”小四在赵焕身后瞟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向远处。秋蓉也向淑娘告了辞,她虽然不大看得起淑娘,不过在这贡院楼里只有淑娘还算是年轻貌美且有点见识,比别的跟着丈夫来的妇人要好得多,而自己在这里孤身一人只有找淑娘闲聊解闷,因此多少还有点交情

除夕夜施禹水夫妻、蒋承祖并书童、王守仁五人便在史书玉碾铺后宅守岁度过了。初一那天下午几人就从史家告辞回到贡院楼,施禹水又与两人商定选一天看看京里的灯,而后再专心读书,用蒋承祖的话说


状态提示:第97章 解救--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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