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排列数张书案,上面堆砌着宣纸,狼毫数支,一方砚台、镇尺。
柳自清描摹大家字迹,颇有神韵,却又另外自成一种字体。
隽秀飘逸,暗藏凌厉,微露峥嵘锋芒。
女子一头青丝高绾成髻,一袭大红色的纱裙,绣着云纹图案,裙摆滚一圈金边,十分华贵。
“公子的字,让小女子相信‘字如其人’这几个字
。”雪珂素手挽着旋绕于手臂间的披帛,拿起柳自清搁在砚台上的狼毫,重新铺展一张宣纸,挥洒自如,一蹴而就一句诗词,浅笑嫣然的望着柳自清道:“不知公子觉得小女子的字,如何?”
白云堆里茗烟青。
柳自清睨一眼,垂目不语。
雪珂并不因为他的冷待而退却,指着这一句诗道:“我觉得这句诗极适合公子,一时有感而作。”
兰阳下来,便听见此女露骨的话,脸色愈发难看。“自清。”兰阳淡定从容走来,站在柳自清的身旁,娇嗔道:“等你许久,怎得不上去?”话一出口,兰阳觉得连流动地空气都静止了。
不说柳自清,她自己都吃一惊。
她在一个似乎对柳自清有意的女人面前,宣告对他的占有权。
不经思考,脱口而出的话,令她心生后悔。放在之前,以他对她的维护之心,必定不会让她在陌生女人面前下不了台面!
可最近情况不同,兰阳拢在袖中的手,仿佛沁出薄汗,泛起一层湿濡。
沉默,令她觉得可怕的沉默,一直在延续。
兰阳抬头望向柳自清,他一双眸子正沉沉望向她,似笼罩一层雾色,心中微微一动,倒觉得这女人的诗句果真贴切。他一双眸眼宛如茶雾,沉静而雅致。
他线条薄锐的唇角,带着一抹冷然的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怔然的脸。
兰阳心里倏然紧张,担忧他下一瞬,那张薄唇吐出伤人的话。
“自清,自清……果真是好名。”雪珂妩媚的眸眼流转着粼粼水波,眉眼都弯了些许,望着他身旁的女子,并不将她宣告柳自清有主的话放在心里,上下打量一眼兰阳,触及她一身火红的衣裳,皱了皱眉:“你穿着真难看,不过眼光倒是好。”意有所指看向柳自清。
兰阳眉眼一挑,望着雪珂麦色肌肤,反唇相讥道:“姑娘这相貌是衬这红,但是没有人告诉你,你穿着这颜色和碳球一样么?”
雪珂脸陡然一沉,布满阴鸷。
柳自清收卷好那一副晾干的字,闻言,不禁看一眼雪珂,拉着兰阳的手臂,往楼梯间走去:“等久了,有多久?”
兰阳莫名地,觉得他问的并非是方才她情急之下说的话。
臂间的手握得紧了几分,将她神游地思绪拽回来,被他盯得不自在,有些话再不如以往那般随口可说,“你心里头明白。”
柳自清唇边掠过一抹自嘲,松开手。
“你是哪位府上的公子?”雪珂挑衅看一眼兰阳,眼中流露出对柳自清的势在必得。见并无人答话,脸上笑意渐深:“我叫雪珂,我们定会再见!”
兰阳自鼻腔里哼道:“招蜂引蝶。”提着裙摆,快步上楼。
想起之前的举止,兰阳觉得她是魔怔了。
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兰阳愈发觉得柳自清一定知道她就在墨馆楼的某个角落里,窥看他
!
面颊腾的通红,恼羞成怒!
“嘭——”
雅间被关的震天响。
谢桥看着雪珂离开墨馆楼,四个人跟着出去,眼底闪过一抹思索,见到兰阳进来,正色道:“此女太眼生,并不像是京城中人。”出行身旁虽带着一位婢女,暗中却藏有几个人保护她,可见其身份不一般。
她方才说话的语气,根本没有将兰阳放在眼中,明知柳自清与兰阳之间的关系,仍旧不在乎,仿佛她看中了,最终会归她所得,那是身居高位者才有的思想!
她的身份,隐隐呼之欲出。
兰阳也瞬间猜到,面色阴沉。端起谢桥斟的茶,放在唇边,嗅着茶水清香,冷笑道:“明日成婚,她敢来抢婚不成?我可不是泥捏的!”
“你心中有数便好。”谢桥目光微微闪烁,荣亲王韬光养晦,雪珂提出要嫁给柳自清,皇上为安抚大庆,或许会同意。荣亲王断然是不会违背皇上的旨意,相反皇上透露出这一层意思,只怕荣亲王会率先为他分忧。
谢桥瞥一眼一楼,并不见柳自清的身影,“咦,你不是下去逮人了?他呢?”
兰阳手指微微收紧,她将他扔在楼下,便是知道他知晓她在三楼哪座雅间,可他却不曾上来。
男人都是这般忽冷忽热?
褚明衍如此,柳自清亦如是。
亲事他所提,如今倒像是她逼迫他而为。
“他是来会友。”顿了顿,兰阳心中烦闷,继续说道:“且看她如何想。”她的婚事,怎得就这么不顺畅?都只差临门一脚,出现事端。“他想要做驸马,飞黄腾达,我也不拦他……”
谢桥听到响动,伸手捂住兰阳的嘴。
“柳公子,郡主在里面。”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
兰阳惊愕的望向紧闭的门扉。
他来了!
谢桥心中暗道,只望柳自清并未听见兰阳那一番话,不然只怕心中会有旁的想法,认为兰阳对他并不上心。
“子书,堂妹她说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怕是你方才让美人心折,她吃醋了,口是心非。”燕王替兰阳开解的话,传进雅间。
谢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