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曜节那晚,漫天憧憧的灯影,嬉笑喧闹的人群,莫心棠想起了前世在那小县城过春节的热闹场景,心里一暖,随即一空……
自从穿越过来,也许是局限于那个八岁瘦弱身体的缘故,精神气也远不如之前,所以她自从接受这个事实,也就不主动再去回忆什么……只因为,她的过往种种,莫名消逝于空,只能觉得人生在世,真是难以言说和预测……即使当时已觉得拥有的是如此珍贵,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发觉这种挖心挖肺是如何刻骨。
所以,再世为人,莫心棠只愿自己没有心。就这么吃吃喝喝,闭门于房中,虽感觉莫府里面并不太平,自己的前景也是黯淡。但作为如此年幼的莫府嫡女,也不用天天忧心于自保。所以即使也会听听壁角,动动脑筋,思虑下如何改善自己的处境,但是总体来说是懒怠消极的,事实证明,还是太天真了。
蒋氏被抬走后,夜宴也就散了,但她直觉心内惴惴不安,彷佛要自己也要出事一样。因离得近,她亲眼目睹那个暗色血液慢慢涌入,以及当时蒋碧月因痛苦而扭曲狰狞的表情,实在是极为骇人。
这一夜,莫心棠思付万千,没怎么睡好。孰知天将将亮,便也被人带走了。
紧接着,便是陆二媳妇咬定虽未看到她正脸,但看到的身量与她一般无二,且穿了件肉粉色的夏衫,而姚通房记起当时她似乎弯腰泼了点什么……
当所有的嫌疑都指向她时,莫心棠震惊得几乎口不能言:
首先,居然人人能相信,这么一个八岁小孩这么苦心思虑地害人,简直太滑稽了!
其次,居然有人准备多时,设这么样一个局来陷害蒋氏肚子里的孩子,顺便把她当了枪使……
再次,府内果然有人对她恨之入骨!竟不晓得是哪一位,为何恨她,抑或是恨她亲娘……
最后,那莫吉,认定是她所为后就一直露出万分厌恶的表情,自她进门被摁得跪下,他就一直破口大骂,痛斥莫心棠如此年幼却心肠歹毒,罔顾亲情人伦,虽亲母早逝,但府内上下都善待于她,然而她却恩将仇报,残害亲弟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亲爹啊?对自己的女儿一丝情感和信任也无……
已经在地上跪了很久,砖石冰凉,膝盖又酸又痛,莫心棠稍微调整了下姿势,眼角随着一动,瞥到坐在一侧的身着梨花白锦缎的蒋姨娘,下面系了条天青色的裙子,挽了个简单的马尾髻,没怎么施粉黛,显得越发楚楚,她的脸遮蔽在屏风的阴影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心棠猛然清醒了些,她不信蒋姨娘也以为是自己害了她的孩子,难道她不想找到真正的凶手吗?想到这个,她彷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脑子快速运转着,那晚她太疏忽,进入印象的事情并不多,可是……对了!蒋姨娘是青州本地人,喜蛛的把戏从小就玩,她怎么还会害怕蜘蛛呢,再说,那晚滑倒前,蒋氏神态松散,身子疲软,不似常态,分明是有什么不对,多半被用了什么药物的缘故!
眼见俞氏、杨氏、徐氏均是一副隔岸观火的姿态,到底谁是幕后黑手呢?
唯有这么一搏,看蒋氏能否救自己了。
趁着莫吉端起了茶,停顿的间歇,莫心棠猛然起身,奔向蒋氏跪下,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道,“姨娘一定知道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与姨娘无冤无仇,更不用说未出世的弟妹,姨娘你再好好想想,那晚有什么不适,到底是谁害得您?!”
嫩生生的童声好不凄楚,无关的人都会动容吧,然而等心棠抬起头,看向蒋姨娘的眼睛时,却猛然一震:这的确是蒋碧月没错,可是心棠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夜,一个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以前的蒋氏算得上是真性情,一颦一笑皆是由内而外的,然现在,她却像带了副面具一般,与什么都隔着淡淡的一层,看不懂究竟是什么表情,她飞快地对上心棠的眼睛,半带刻薄半带怜悯,甚至还有些解恨之意,然而也就是一闪而过,很快移开了。
莫心棠已经被人硬生生拉开,心神却还滞留在那个表情中,蒋姨娘却已缓缓起身,她对着莫吉俞氏福了一福,眼泪已经瞬间流了下来,她顾不上用帕子擦一擦,凄婉开口道,“老爷和太太为了这事从昨夜到现在不得安生,都是妾身的不是,想来也是妾身和那个孩子没有缘分……不过妾身现在只愿家宅平安,为那个见不得世面的可怜孩儿积点福……”句句泣血,身子也柔弱不堪,仿佛随时有可能倒下来,倒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风情,莫吉见状甚是心疼,忙叫人扶下去休息,省得她再伤心。
莫心棠确定蒋姨娘知道不是自己所为,要不然以她的个性,这样的杀子之痛,必定此番不会这么轻饶了她,总要狠狠折磨自己一番才算。可是经过这么强烈的刺激,她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恨意和心寒,不仅不闹着追究真凶,接受了莫吉和俞氏对于昨晚的说法,甚至还有心情对莫吉曲意逢迎?
这样蜕身转变、心思深重的蒋姨娘让心棠觉得害怕,难道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要生存,都要步步谋算,打落牙齿和血吞吗……
莫心棠不禁浑身寒颤,她只知道前世里面社会不公,竞争激烈,得来的一切都要小心经营,没想到穿来的这个古代社会更加恐怖,人命如草芥,任人发落处置……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鞭打,挨饿,还是驱出莫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