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二人,仿佛不曾听到沁儿的声音。
身形和剑光在她的头顶回旋,一滴鲜红的血掉落在她的鼻翼上。沁儿抬手一抹,竟是吓了一跳,“不,不!”她大叫,“噗”地一下,跪在了红se的雪上,仰起头对着空中喊:“哥,我不争了,我不争了,算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活着就够了!”
听到地上的呼喊,杨乐天当先落了下来。他的头发跟着披散在肩上,几缕沾了血的发丝,零落在眼前,映着那眼中望不到尽头的漆黑。
那个黑衣人落于他对面三丈之外,捂着肩头最重的一记伤口,踉跄了几步,缓缓抬起了一张热血的脸。原来,经过了一场浴血奋战之后,他脸上的千年寒冰已经化开,一丝苦笑泯在唇边,竟是尤为生动。
沁儿哭了,泪流如泉。她仿佛看见了五岁时,哥哥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已经失去了哥哥一次,她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待众人看清这两个人的时候,沁儿已经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夜里欢身边。
“哥。”她扶住夜里欢颤抖的手臂,“不要再打了,沁儿什么都不想要,只求下半辈子和哥在一起。”
喘着粗气,夜里欢拍了下沁儿的手背,温柔地道:“阑儿,哥一直保护不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这回,你就让哥为你做一件事。”
“不,是阑儿的错,是阑儿骗了哥哥。”沁儿回眸,深深地看了杨乐天一眼,之后向夜里欢坦白:“在高昌客栈的那晚,我和杨乐天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是阑儿一厢情愿,喂了一些蛊迷晕了杨乐天,之后去衣而眠……”
沁儿说不下去了,她的脸已经红得像个苹果。
听到周围尖酸刻薄的话语,琳儿不禁心中一震——这份胆se又有几个女子可以做到?她竟能不顾姑娘身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了如此玷污自己的话。
“乐天。”琳儿走过去,拉着丈夫的手臂,“其实昨i沁儿下毒的事,也是个误会。那碗黑渣的汤药并非真正的毒药,而是一种喝下去能令人有中毒症状的药,不运功逼出的话,也只会痛苦几个时辰罢了。”
此言一出,江武兴立即提出质疑,“为何那只兔子喝了毒药会死?”
“因为兔子事先就服了毒,那药一刺激便毒发了。”落花松开飞鸟,给了众人答案,结果被她身后的独臂人狠狠瞪了一眼。
“乐天,你不要怪夜教主,也不要怪沁儿。”琳儿哀求着。
杨乐天对着妻子摇了摇头,yu要说:我早已不怪他们。毒药是落花的,她昨晚已向我道明一切。我今i前来应约,完全是为了结我和夜里欢之间的心结。
然而,还未等杨乐天道出这些,但闻“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夹着飞霜落在沁儿脸上,令那个“苹果”更红了一些。沁儿给他哥哥跪下,抓了一把地上的积雪抹在脸上,给自己降温。
“算了。”杨乐天挣开琳儿的手,飞身纵过来,一掌打落了夜里欢再次挥出的手。
夜里欢定定地看向杨乐天,双目交汇中,彼此的眼神变幻着。最后,他冰眸一凝,坚如玉石。血淋淋的手快速从肩伤上抽离,夜里欢双手相抱,左膝向雪地上一砸,“杨教主,夜里欢甘拜下风,请杨教主重登教主之位。”
他的话得到了所有天神教徒的回应,山巅上立即跪倒一片,所有人都垂头拱手,高声请求:“请杨教主重登教主之位。”
在一呼百应之下,杨乐天闭了下眼睛,这个教主之位他终于收为囊中物。但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并不会感到快乐和兴奋,反而有种很重的责任感压上了身,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鲜血顺着他额前的一道伤口流了下来,迷了眼睛。杨乐天从恍惚中回过神,一振衣襟,飞掠到石巅之上,向着所有人朗声道:“好,天神教教主之位,我杨乐天自然当仁不让。”
“教主英明。天神圣教,一统江湖。”教徒们齐声恭祝,额头触地。
杨乐天站在高石之上,山风扬起了衣袂,他对着这跪了一地的教众,终是展开了笑容。他要做的,便是要以这几十名jing英教徒为基石,招揽新的教徒,稳固魔教在江湖中的地位,以达到和那个柳飞扬相互制衡之势,替那个正派盟主维护公义之道。
昂藏七尺身,俯仰天地间。
便在杨乐天抬眼的一瞬,忽见远远的山道上出现了一个娇小身影,那女子沿着石阶一路狂奔,正是向着这绝顶而来。
蓦地,杨乐天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有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