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找到了?”竹林中传出了沁儿的声音,正是向着林中的男子所说。
男子支吾着,为难地耸了耸肩,“阑姑娘,找是找到了,就是……”
“怎么了?人呢,在哪儿?”沁儿心焦。
叹了口气,男子转身,扒开了身后的一丛竹子,“人在里面,就是这个样子了。”
沁儿一愣,拒看到那男子支吾的样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做了一些心里准备,但在看到地上之人时,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一抖。
在那丛竹子z,正蹲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从他脚上穿的两只不一样的鞋子来看,明显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其中有一个大脚趾顶出了破烂的鞋面,突兀地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尽是黑se的污逅。
沁儿用力闭了下眼睛,敛起衣裙俯身去接近那乞丐,尽量使自己保持平稳而温和的口气,唤道:“哥……”
她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试图去拨开乞丐额前遮住面庞的垢发,却不想还未碰到那乞丐的身子,乞丐就像突然触电似地,向后跃开。
仿佛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兽,乞丐用手圈着膝盖死死抱紧,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中,肩头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沁儿一慌,伸出去的手僵直地抽了回来。杨乐天在竹林后看得清楚,沁儿的脸此刻是如此得苍白无力,正如她眼中渗出的泪水一样,她无力收回,只能任凭泪水被干裂的土地掠夺。
“哥,你怎么会落魄到这个样子,你到底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楼主到底对你做过什么?”沁儿自语般地问,而对面乞丐全无反应。于是,她眨了眨被泪水朦胧的双眼,再次将温柔的手伸向对面邋遢的人,“哥,别怕,是我,你的妹妹阑儿啊……”
“阑儿?”乞丐闻言一惊,猛地把脑袋从胳膊里拔了出来。
“哥……”
“阑姑娘!”旁边的男人飞快地出手,扶住了几乎晕厥的沁儿。
沁儿……
杨乐天的心头同时一紧,他很想看清楚那张令沁儿倒下去的面容,然而,那乞丐的身子敲被此时去扶沁儿的男人遮住,拦截了杨乐天的视线。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抓紧了一节枯黄的竹子,他知道,那支干枯的竹竿一定很脆,他只要稍一用力便可折断。而此时,他即便是很想用力折断枯竹,以平复心中的愧疚,也不能令竹子发出任何声响来引起他们的注意。他还不想暴露自己,毕竟有个陌生男人和乞丐在场,小心方为上策。
于是,杨乐天抿唇低下了头,在沁儿和这个乞丐面前,那份愧疚的感觉的确令他抬不起头来。
——那个乞丐真的是夜里欢么,几年不见了,那个冰冷的人,就沦落至此?!难道真的是苍天的报应,报应他这个教主退隐避世,不理会天神教的兄弟们对他寄予的厚望,不顾飞鸟、夜里欢一干人的手足之情,不报答沁儿的锦囊相救之恩……
而后,苍天就将这个报应,都落在他关心的人身上,让他亲眼看着侠骨仁心的义弟堕落,亲眼看着心地善良的沁儿再次助纣为虐,亲眼看着一心振兴天神教的夜里欢惨淡收场?这究竟是在报应谁啊……
“阑姑娘,你好些了么?”男人扶起了沁儿的同时,向侧方错开一步。
杨乐天眯起眼睛,跃过沁儿颤抖的肩膀,他的眼眸中终于倒影出了那张乞丐的脸。那是一张没有尘垢的脸,许是刚才埋进臂膀之时,被自己的胳膊擦抹干净了。毫无意外地,那张脸上了有着一抹惨淡的笑,那是心中的悲苦无处倾诉。然而,那种冷得如冰川的凛冽之气却不曾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落魄的、颓废的气息,那竟是一种书卷被虫蛀的感觉,残缺却富有内涵。
在看到那张脸的同时,杨乐天手下的竹子也折为两截,发出了如泉水川谷的声音。
这声音很清、很冷,惊得沁儿全无血se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她立时抖出了衣袖中的一双短剑,持剑缓缓转圈。
黄裙女子的身形就如一只被猛然间抽起的陀螺,只不过沁儿这只陀螺的动作很慢。他身边的男人也jing惕起来,架起了马步,用刀锋似的眼睛向着杂乱的竹丛中扫视过来。
这男人的眼睛……杨乐天的心中一紧,他忽然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双眸子,然而,这种眼神在天神教的众多杀手中都是存在的,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他一时还真是想不起来了。不过,现在的情势也没有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既然除了这个男人以外,其余的两个人都是故友,他干脆大摇大摆地站出来。
“沁儿,是我。”杨乐天将垂纱的斗笠拿在手中。
“你……”沁儿不进反退,双手剑蓦地垂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个青衣侠客,里面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杨乐天轻笑,“我还活着。”
“真的是你?”
“对,是我。”
“你还活着?”
“对,我还活着。”
……
相同的问题,沁儿反反复复问了三遍,而那个青衣侠客也对答从容,耐心地反复应答,直到他看不到女子眼中的震惊为止。
沁儿终于平定下来,从她的眸子可以看出她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却还没爆发出来,或者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她侧头,淡淡地吩咐那个在身边默默无言的男人,“墨,你先把这个人带走,给他梳洗干净好生伺候,再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记住,无论黑白两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