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当早做准备。”
他说到此处,手中那只毛笔陡然落下,添上最后一笔。
明黄色的符纸上散发出一道流光,符纸上的符文彼此勾连,自纸上飞起,彼此勾连如龙,飞入云端消失不见。
“殿下在河中道之时,曾去与陆景求和,却酝怒而归,陆景已经成了大患,趁他羽翼未丰,还要多做考虑。”
申不疑开口。
七皇子禹玄楼看了天上仙境许久,这才闭起眼睛,足足十几息时间之后,他才睁开眼睛,对申不疑道:“申师,陆景已经今非昔比,他得了白玉螭虎朝服,受封太华景国公,已然再非是往日那位无官职傍身的寻常庶子。
天上仙人想要杀他,我见素府胡乱谋划,只怕会适得其反。”
“不得不承认,碍于这诸多太玄京中的规则,也碍于昔日的小觑,我与陆景的交锋已然落了下风,再想要对他出手,限制也就更多了。
韩君言,世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
哪怕我是禹玄楼,是当朝七皇子,也必须承认,世上总有我办不到的事。
就比如……取这陆景的性命。”
禹玄楼话语刚落。
一旁的申不疑道:“我法家以为,故势不不便,非所以逞能也。
当形势不变,绝不可逞强。
陆景现在有了泼天的身份,太玄京中无人不敬他,见素府再出手已经不便,可西楼将落人间的消息,却并非人人皆知。”
“我那符文将远去河东,远去太冲海,甚至远去北秦。
告知河东八大家、告知太冲龙君,告知齐国、而我那师兄秦相韩辛台,也许早已看到天上西楼那玉镜、冰盘!”
“亚圣不出,河东八大家已经腐朽,自以为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以为儒道不朽,河东便不朽。”
“太冲龙君乃是五方海领袖,是大伏天龙,太冲海大太子应玄光死在陆景手中,西云海龙王同样如是,便是那西云海龙宫也被陆景屠杀一空。”
“齐渊王以杀孽成道。”
“而我那写下韩君书的师兄……心中无情无性,只在乎北秦崛起,只在乎人间起烽烟,连天照五城!
他不同于大烛王,他想杀尽大伏强者,杀尽大伏天骄,令大秦燃火的战车早日焚烧天下。”
申不疑娓娓道来。
禹玄楼低头思索片刻,他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位法家名士堂而皇之写下符文,将天上西楼落人间的消息告知河东八大世家、告知太冲海、齐国,再加上秦相韩辛台……
陆景的仇敌,并非只有天上西楼。
“这是阳谋。”
禹玄楼站起身来:“申师符文至,无论是河东八大世家,太冲海、齐国俱都知晓我见素府所图。
只是……对于太初海,对于河东八大世家而言,这确确实实是极难得的机会。”
距离禹玄楼不远处,正坐在小池旁低头观赏着池中金鱼的李雾凰也同样站起身来。
头顶金步摇摇曳生辉,这位皇子正妃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丝希望来。
她不明白天上仙境为何要落凡,她只知道仇人陆景立下了大功,被封为景国公。
李雾凰原以为有陆景国公身份在,李雨师的仇只怕会搁浅入太玄京阴影处,成为一桩昔日的往事,再也难见天日。
可今日听殿下与申师之言……
“也好。”
李雾凰心中再度升起一些希望来。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期望陆景死在殿下或者兄长手中。
只要陆景死了,就够了。
……
锦葵姑娘小心翼翼的看着养鹿街上翻涌的烟尘。
数十座已经空置许久的商人宅地,连同养鹿街后几座官属商肆已然彻底被夷为平地。
不知有多少人在其中忙碌着,还可见神通修士的身影,在其中搬运巨大的砖石、沉重的木料。
来来往往的匠人们,正在打造地基。
他们要在极短暂的时间里,造出一座国公府。
哪怕这国公府不能与产业遍布天下的南国公府媲美,也要和褚国公府比一比庄严华贵。
大伏工部匠造司司主亲自驻扎于此处,此时据说正在向景国公询问国公府细节之处。
锦葵姑娘咽了咽口水。
她侧头看向幽深的空山巷,这空山巷倒是一如既往,青砖绿瓦。
甚至被工部神通修士施加的神通,一应嘈杂之音,连同漫天的烟尘都难以入着空山巷。
徐玩着手中的弹珠。
而他们身前,还有很多低眉顺眼,弯腰作揖的人递上名帖,大概是想要参见陆景这位炙手可热的少年国公。
只可惜徐无鬼和濯耀罗往往只是收下名帖,就将人支使离去,无人能入那小院里。
锦葵看得出来,这些前来递上名帖的人物,绝非是什么贵人府上的小厮,也绝非是管家一流。
他们往往衣着华贵,体态雍容,便是身上的坠饰都颇有讲究。
而就在距离锦葵不远处,还有很多管家、下人正在躬身等待这些去递名帖的人。
很明显,这些人物俱都是大府上的少爷公子,甚至是府中的老爷。
于是锦葵就更加紧张了。
“老太君和几位夫人可真是……支使不动蔷小姐、漪小姐,便强要我来。
我又如何能请得动三公子。”
锦葵想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
“呸呸呸,早已不是什么三公子了,陆景少爷现在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锦葵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