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若我真从范阳起兵勤王,反而要使得大唐的忠臣良将们警惕。有时表现得太想要,往往得不到,还不如坦荡些。”
颜嫣道:“坦荡些有何用?”
正此时,前方有人拦住了薛白的车马。
一个慷慨昂扬的声音问道:“雍王可在?”
薛白掀帘而出,翻身上马赶上前方,问道:“何人拦路?”
那是一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脸型方正,执礼道:“广陵长史李藏用,见过雍王。”
“何事?”
“我久闻雍王盛名,今知雍王在扬州,特来相见。”
李藏用说话时掷地有声,一句平平无奇的开场白之后,下一句话却是十分大胆。
“今永王造反,天下震动,恳请雍王督统江淮之兵,溯江而进,平贼勤王!”
随着这一句话,周围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安静下来。
唯有马车里,颜嫣招过了青岚,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与伱打赌,这人肯定是郎君安排来演戏的。”
青岚一开始还觉得薛白如今已很得人心了,一听,也觉得这是薛白能做出来的事。她这位郎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其实多的是坏心眼呢。
然而,队伍前方,薛白闻言却是不喜反怒,喝叱了李藏用。
“休得胡言!我奉命出镇范阳,今未得圣人旨意,如何能督统江淮兵马?你欲蛊惑我造反吗?!”
这话很重,吓得李藏用额头上流出了汗水,连忙道:“好教雍王知道,我亦出身宗室,对社稷忠心耿耿,绝不敢作一丝悖逆之意,实在是到了危急存亡之际,雍王当便宜行事啊。”
“够了。”薛白道,“世人皆言我居心叵测,然我平生行事皆奉旨而为,断无擅自掌兵江淮之理。”
李藏用道:“今永王才至商州,而圣人闻风即出长安,此事必因奸宦怂勇,圣人宠幸宦官至此地步,何时才能下旨召天下兵马勤王?将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纵观江淮唯有雍王声望功劳最高,可使永王叛军胆颤心惊,最快平定叛乱。”
薛白态度坚决,依旧摆手,道:“大唐名将辈出,又岂须由我来统兵?”
说罢,他不欲再与李藏用多言,让队伍继续赶路。
然而李藏用却是一把牵住了前方刁丙的缰绳,不让队伍离开,继续劝说着薛白。
随着他的叫嚷,待队伍行到城门口时,就有更多的官吏、兵将们涌过来,堵着城门纷纷恳请薛白留下统兵。
颜嫣在后方的马车上瞧见了这一幕,不由惊奇。
她可不认为薛白才到扬州就能这般得人心,更加笃定了这背后是薛白的阴谋,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好嘛,说是到扬州来接我,果然还是来争权夺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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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李希言正在与幕僚们商议。
永王的叛军现在虽然逼近长安,却对扬州,或者说整个长江下游都有着很大的威胁。
因为崔圆没能一举击败叛军,就可以预想到叛乱还将持续下去,那么,永王不论是否攻下长安,都有可能遣一支兵马顺江而下,或是据江东割据,或是收取更多的钱粮、兵丁。
要想避免下游更多地方被永王攻占,最好的方法就是趁早率军攻江陵,既能以攻代守,还能立下勤王的大功。
李希言已下了决心这般做,也已下达命令,让部将们做好出兵的准备。
此时,他便是在做最后的部署,却有人快步进来,附耳道:“李藏用拦住了雍王,请雍王统兵。”
“什么?”
李希言闻言,既感惊诧,眼神中还浮过一丝愠怒。
他当即起身踱步,思忖着为何会出这样的事,是薛白蓄谋已久,还是李藏用突发奇想?
“太守,我以为,此事当为李藏用投机之举。”
末了,李希言的一个名为元景曜的心腹开口分析起来,道:“李藏用不仅是想让雍王督统江淮兵马,还想立从龙之功。”
“他敢!”
“世间总是不乏聪明人,亦不乏赌徒。”元景曜道:“今永王起兵,圣人出奔。足可见这两年守长安,平忠王扫除胡逆,皆雍王之功。李藏用之辈若欲投机,见圣人庸弱,太子怯懦,而雍王既至扬州,他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希言大怒,叱道:“此举与谋逆何异?”
元景曜道:“争储,而非谋逆。雍王孤身而来,李藏用以社稷危急存亡之名义相劝,谁能说他们是谋逆?”
摆在眼前很明显的情况是,反正都得勤王江淮将领们跟着李希言或跟着薛白,得到的好处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一个只是平叛救驾之功,一个却在这之外还有从龙之功。
而且,冒的风险也大不相同,李希言从未打过仗,随之作战胜败难料,而薛白却是战功赫赫,连安禄山、史思明这样的枭雄都被击败,又何况区区李璘?
元景曜把这些道理一点点给李希言掰扯明白。
李希言脸色愈发难看,缓缓在胡凳上坐下,喃喃道:“若是如此,为之奈何啊?”
“事到如今,唯有两个办法而已。”元景曜道:“郑王或顺势而为,干脆请雍王督统江淮兵马平叛,既能让天下早日安定,也是卖他一个人情。”
“还有一个办法呢?”
“趁着雍王现在还在拒绝,立即拿下李藏用,送雍王出城。但此举也要看雍王的心意,倘若他是真心拒绝李藏用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