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头上稍稍冒出些冷汗,意识到自己之前太过急于求成了,甚至觉得等明年科举太晚。实则,确实需要有一段时间的沉淀。
沉淀沉淀也好,在大唐为官需有才学、声望,李林甫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一辈子都在弥补。前车之鉴,得好好学学。
在这个清晨,虽只有片刻的教导,薛白已经感觉到厚着脸皮拜颜真卿为师,实在是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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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
青岚挎着篮子从颜宅后院出来,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薛白见篮子还在,问道:“不肯收吗?”
“收了,颜家娘子回赠了黄粱米,说是亲友从魏州寄来的年礼,给我们尝尝。我不知能不能收,可不收娘子便不要我们的青枣。”
“无妨,往后与老师家互相帮衬就好。”
青岚连连点头,道:“颜家娘子人真的很好,对了,郎君不是要送小郎君们读书吗?颜家二郎就在长寿坊里的韦氏私塾,颜家娘子让管事琴棋书画,可以每日未时到颜家,与颜家三娘一起学。”
“老师有三个女儿吗?”
“没有。因为三娘打一出生就多病,过继给颜县尉的兄嫂抚养,长大了才接回来。”
“是什么病?”
“我可不敢细问,我都不明白为何因为多病就要过继给兄嫂。”
“有什么说法吧……”
说话间已从颜宅都到了薛宅,两地只隔了一条街,确实是很近的。
薛白牵了马,去往国子监。
目前这种与颜真卿、杜甫、郑虔、苏源明往来的日子,他过得颇为惬意。
当初那段在右相府与东宫争斗之间挣扎求生的窒息岁月,仿佛已离他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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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站在台阶上目送着薛白走远,转身去找柳湘君,商量黄粱米要怎么蒸才好吃。
忽然,坐在侧门边晒着太阳充当门房的薛伯庚“哎呀”了一声。
“这位女郎,你似乎是六郎身边……”
青岚转过头看去,不由蹙眉。
“你来做甚?”
皎奴不答,冷着脸走进内院,环顾而看,将地上一个水桶踢倒,道:“这就是薛白说的‘很快会有自己的宅院’?真破。”
“反正不是你住,你管不着。”青岚紧张地盯着她。
皎奴微微讥笑,目光转向柳湘君,问道:“薛白真是你儿子?”
“你是……”
“我问你话。”
“六郎自然是妾身的儿子。”
“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不错。”
“如何证明?”
柳湘君被问得微微一愣,其后恢复了气势,淡淡道:“当今圣人为妾身找回的儿子,妾身需要向你证明什么?”
皎奴问道:“薛灵呢?”
“与朋友去躲债了。”
“哪个朋友?”
“妾身不知。”
“告诉薛灵,右相要见他。”皎奴道:“还有,明日申时,让薛白到东市东北角来,我有话与他说。”
说罢,她再次打量了这院落,嫌弃地摇了摇头。
这里比杜宅还要小,还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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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右相府。
后院,皎奴穿过曲径,登上小阁。
有两个女子正坐在窗边说话,气氛有些僵,似乎发生了争吵。
其中一人头发挽起,作妇人打扮;另一人头戴莲花冠,还未开脸,正是李腾空。
“十一娘、十七娘。”皎奴行了礼,“奴婢已传话给了薛白明日申时到东市。”
李十一娘遂转头向李腾空,问道:“还不满意?”
“阿姐你就不该做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阿姐以为的这般简单,为何就不能让我去修行?”
“为何偏要出家?世上好男儿多了……”
“不与你说了,总是这些话。”
“好,不说这些。”李十一娘道:“你既然只肯嫁薛白,阿姐来替你安排,不就妥了?”
“阿爷与阿兄都不答应的事,你再胡闹有何用?你就不能回家去吗?”
李十一娘笑道:“阿爷既然让我来劝你,那便是还有余地。无非是将他带回来入赘……”
“他不愿赘婿,我也不愿逼他。”李腾空道:“为何强人所难?”
“因为你是阿爷的女儿,凡是相府想要的,就没什么得不到。”李十一娘道:“如今若让你出家了,一辈子都不开心。”
“难道让他入赘我就开心了吗?”
“是为了让你放下。”李十一娘道:“你想要什么,阿兄阿姐就拿给你,从小到大不是一向如此吗?把他带回来,不出两年你就能厌了他,知道男人不过如此。重要的是你能因此心念通达,可知修道修不出平静,平静从来只有玩腻才能得到。你是右相府的女儿,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你的心情,明白吗?”
李腾空愣愣看着自己的姐姐,只觉这一切好生荒谬。
李十一娘始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又道:“我与阿爷说过了,由薛灵出面点头,让薛白入赘右相府,既成全了圣人的上元佳话,又能断了他与杨三姨子的关系。阿爷能饶他性命,你也开心,有何不好?”
“别再说了!你们若不让我当女冠,我当尼姑便是。”
李腾空气极,拿起一把匕首便要割自己的头发。
“别!”李十一娘连忙抬手,苦劝道:“十七啊,你何必为一个男人如此?”
“这已不是关乎于薛白,与他没关系了。”李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