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先去世襄那看一眼,”启功也想去:“然后再一块上医院。”
“对,到时候一块去,”朱家溍表示:“你们是没瞧见那干部病房啊,真是又干净又敞亮。”
启功深表同意:“还有一对沙发呢。”
……
四位老知识分子一块往外走。
黄永钰路过家门时,还不忘进屋戴了顶帽子。
王世襄家的芳嘉园胡同,距离大雅宝胡同没多远。
老几位一路聊着、怼着……没一会就到达了目的地。
戴了对护袖的王世襄,正在屋里忙着码家俱。
看着散落了一院子的紫檀、乌木、黄花梨……
几位老同志的眼睛都忙不过来了。
王世襄一瞧见自己的老伙计们,甭提有多开心了:“你们来的正好,赶紧帮忙搭把手。”
“得,”
这些人里面就属黄永钰年富力强:“大年初二不好好在家待着,上你这来打下手了。”
再瞧另几位:
启·雍正第九世孙·齐白石弟子·故博专员·功,
朱·朱熹第25世孙·父子两代皆是故宫专员·家溍,
这二位鉴定专员,平日在单位没事就干些修修补补的活。
捎带手的,还会蹲下身子搂一把砖缝间的杂草。
所以,常戴着一副藏青色护袖的专员们,很自然就加入了劳动人民的队伍。
只有岁数最大的沈丛文,不慌不忙的找了把黄花梨的圈椅坐了下来:“可真是好东西啊!”
说完,抬头看向了眼前的老几位。
哎呀,除了黄永钰,另外三位可都是有“案底”的人啊!
王世襄、朱家溍和张伯驹一样,没事就喜欢淘些个文物捐给国家。
虽然,大步列跌时期,他们这些成就没被领情:他们的祖辈钱是打哪来的?
但仔细想想,这几位在解放前解放后收了不少好东西的人,为什么还越收越穷?
张伯驹手上的哪件玩意,是米国佬安思远能比的?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他们只捐不卖,和大部分同期的纨绔相比:
他们是,祖荫的福没少享,抗战的钱没少捐,国没少爱,苦没少吃;
而其他纨绔们是:战乱財没少发,祖荫的福没少享,福没少享,福没少享……
所以,当其他没吐出来的纨绔,掐着点回国.
这帮老几位正齐心协力的在王世襄的大杂院里,合力抬家具呢!
“就你这三间小平房也堆不下这么多呀,”黄永钰看着迭在一块堆的紫檀、黄花梨……忍不住皱起了眉。
“旁边就是人家的小厨房,”沈丛文坐得远、看得全:“一个不小心,你这满屋子的好东西,就和肉一块炖喽。”
不提还好,听这对叔侄一提,王世襄更愁了。
这住着10户人家的四合院原本就是他的,现在变成大杂院也就算了。
倒还越盖越杂了。
贴着他的屋墙加盖了五间小厨房,油烟就不说了,还存在火患。
“为这事,我前天就跑了一趟文物管理局。”
站在梯子上的王世襄,将最后一张圆凳举起,搁在了家具堆的最高处。
随后,转头看了眼沈丛文屁股下的圈椅。
确认过眼神的启功、朱家溍,双双走过去把沈丛文给架了起来。
一点不在意的沈丛文,关心道:“文物局的同志怎么说?”
王世襄:“他们也解决不了,只发了两只灭火器给我。”
“啧啧啧,这下你可有事干了。”黄永钰知道王世襄这些家具是怎么来的,还曾经骑着一辆自行车陪他走街串巷过。
那个时候别说老百姓不识货,就连觉醒的文物贩子都没这意识。
要说王世襄,还是在一位归国好友的家里,对一张明代供案一见钟情后,才玩起了明代家具的收藏。
这一玩,便玩成了一个学派。
等到1985年时,玩什么都成家的王世襄,顺利发表了一本有关明代家具的图册《明代家具赏析》。
80年代就一百多块钱一本的书,当即成了一批发烧友的梦中情书。
在马未都陪着王世襄前往山西一个古董村收古董时,发现家家户户的床头,都搁了一本《明代家具赏析》。
买家和卖家全成了他的学生,各个都在挑灯苦读。
“等抽出空后,我想向有关部门递个申请,”王世襄和几位老先生站在了一块:
“我想把这些家具都捐了,只要能有个地方妥善安置它们,我也就能睡个安身觉了。”
“你趁早打消这念头,”朱家溍力劝道:“忘了我在前几年捐出的那批家具了?”
1976年,面对时常在家门口日夜蹲点的文物贩子。
朱家溍和三位哥哥商量后,向文物局捐献了一批文物。
对于什么字画啊、罐子啊……文物局表示热烈欢迎。
可面对还没有起势的明代家具,文物局则表示实在没有适合的展示地点。
就连单位仓库,也表示没有余地。
经再三协调后,文物局决定将这批家具送去承德避暑山庄。
但就在这批珍贵的明代家具运输途中,卡车司机为了拉私活,竟把车上的家具全卸了下来。
丢在一户农家的院子里后,跑去拉了几趟煤炭。
五天后,司机才回来将这批家具重新装车送往避暑山庄。
由于上上下下野蛮粗暴的装卸动作,给整车家具造成了磨损、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