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朱家晋,像看个二傻子一样瞧着他。
刚想开口说两句,转脸又看见了披着同款睡袍的江山。
这个年代的酒店,给客人们预备的可都是缎面睡袍。
“佩丝啊,”黄永钰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要是真想找感觉,其实可以向这二位老同志取取经,他们都是有过深刻体会的。”
“是嘛?”陈佩丝眼一亮:“王教授和朱教授之前都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少爷算什么,”江山一圈烟散了出去:“老北平的第一纨绔、第二纨绔都在这屋坐着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黄永钰脸一沉:“虽然是事实,但也不能……那什么,是吧!”
“是是是,”江山赶紧点头:“都怨我,不会说话。”
“纨绔”这词,搁后世早已经没了贬义,但如今的群众还没到那境界。
正说着,阳台上观江的三位女同志,坐回了客厅。
三位老同志抬头一打量,才觉出了点“和平套房”别有的风情。
“纨绔一词,”朱家晋回归正题:“原本是指富家子弟的华美衣着。”
“我俩曾经的确美过,”王世襄点头承认道:“这词用得倒也恰当。”
陈佩丝:“这么说,江山说得没错?”
“一点没说错,”朱家晋指了指王世襄:“别说是纨绔,你就说他是纨绔子弟,也差不离。”
“哈哈哈哈,”王世襄的性格特好,他也知道陈佩丝接下来的任务:“不过我们那时候玩的,说了你也学不来。”
这一会,大家都来兴趣了。
刘小庆和陈佩丝同时问道:“你们那会儿都玩什么呀?”
王世襄:“我们那会一到晚上就去摸……不大好说。”
江山正听得来劲呢:“我们就爱听不大好说的。”
王世襄:“摸坟。”
江山:“……”
“噗,”黄永钰含着烟斗,憋着笑。
他就知道江山这小子没按好心。
“摸坟?”刘小庆眨巴眨巴眼睛:“那有什么好玩的?”
“乱葬岗那地多肥啊,”王世襄直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一双腿:“知道坟堆里的蛐蛐有多壮实嘛?”
一脸嫌弃的余思归、潘红,摇了摇头。
“有一段时间,我连续败了半个多月,给我急得呀。后来经一位高人指点,终于在坟堆里捉到了一只大将军,我那只大将军老凶了,”
王世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腿粗须直,都用不着怎么斗,只要往罐子里一搁,再名贵的蛐蛐见了都吓得直退。”
“我还以为富家子弟都玩什么呢,”陈佩丝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和我们小时候玩得一样啊。”
“你小时候也人工培育过蛐蛐?”朱家晋细细问道:“还一培育就是好些年?”
黄永钰:“完事后,再发表一本《蟋蟀谱集成》?”
“那……那倒没有,我们就一纯玩。”陈佩丝赶紧闭嘴,不敢再乱显摆了。
身旁的江山,伸手拍了拍他:“搁咱们这就是玩,搁人家那就叫玩家。”
“也不能这么说,”王世襄觉得自己就是玩:“其实我就是太爱玩了,才玩得投入了点。”
江山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王世襄那一只只出自能工巧匠的紫檀蝈蝈笼,才是最值得投入的。
“扒坟捉蟋蟀的事我小时候也干过,”朱家晋缓缓道:“世襄让我最佩服的地方,其实是他熬鹰的本事。”
“嗯,”黄永钰连连点头:“确实本事。”
先头还听得直撇嘴的余思归,这会来兴趣了:“熬鹰?怎么熬?不让它睡觉?”
“恰恰相反,”
黄永钰看着曾给自己送过猫头鹰的余姑娘:“就是要让鹰睡觉。”
“你不但要哄它睡觉,还得想办法让它吃你的东西,”王世襄越说眼越明:
“鹰的领域性很强,优秀的雏鹰非常警觉,被人捉住后没有安全感,所以是绝对不会睡觉的。
如果你想要驯服它,就必须用你的眼睛盯着鹰的眼睛。
它不睡你也不睡,和它比毅力。
等它实在熬不住,在你的注视下睡去后。
再醒来的那一刻,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
这时候的鹰,才开始对你产生了信任,并愿意啄食你手里的肉。”
朱家晋:“从此以后,鹰和人之间就建立起了一种合作关系。”
“当你架着你的鹰去野外打猎时,”王世襄回忆道:“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鹰一起飞就叼回一只兔子,再一起飞又叼回一只。”
朱家晋:“一天下来,猎个6、7回就跟玩一样。”
“这也太好玩了,”余思归向往起了兔子成群的生活:“那您当时熬了多久?”
“整整五天五夜,”王世襄心说还是自己的鹰乖:“一般人都是熬6、7天。”
“五天五夜?”陈佩丝听得头直摇:“这谁能受得了?”
江山:“中间不能换班?”
“必须一个人熬到底,”王世襄:“不然,它哪能熬成你的鹰?”
朱家晋:“所以我才说佩服他呀。”
王世襄:“不过我当时旁边还有人提醒,不然也熬不下来。”
“原来熬鹰是这么个熬法呀,”刘小庆感叹道:“您可真行,换我肯定干不了。”
王世襄:“呵呵、呵呵,”的笑了笑。
之前听说黄永钰、邵柏林,和陈佩丝、刘小庆一块登长城吃烤鸭,就像听故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