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涟漪所过之处,生出淡淡的雾气,犹如夜雾一般,朦朦胧胧。
齐玄素可以躲,却没有躲。
昏暗的夜色中,相隔着若有若无的雾气,陆龙和齐玄素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陆龙的双眸变得幽暗深邃,一双眼瞳如旋涡转动,其中仿佛有星辰幻灭。齐玄素的视线被吸纳到这方旋涡之中,挣脱不得。
接着,这个旋涡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大,大到要将他整个人彻底吞没。
恍恍忽忽之间,齐玄素进入到一种似睡似醒的状态之中,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如梦似幻,似真似虚。
待到齐玄素再度回神时,眼前的陆龙已经消失不见,在他眼前出现一片好大的桃林,红艳如锦绣铺地,东风一过,漫天落花如雨。
桃花随着东风飘洒开来,十里花雨,如梦似幻。
入梦境的方士能够进入他人梦中,雷动境的方士却能强行让人入梦。
虽说武夫无梦,但陆龙经验老辣,一眼就看出齐玄素并非纯粹武夫,未能灵肉合一,所以通过一件灵物,将齐玄素拉入梦中。
进入梦中,便是神魂相斗,任你体魄如何强横,真气如何雄厚,都没了用武之地,一向偏重神魂的方士自然大占便宜,这就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齐玄素并非第一次入梦,却也不惊慌,只是随意挥袖,挡下了纷纷桃花。
便在这时,纷纷桃花中隐约出现了一道身影,在漫天花雨中手撑纸伞,忽隐忽现。
齐玄素眉头微皱。
这道身影朝着齐玄素徐徐走来,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真切,只是脸庞被纸伞遮挡,看不真切。
齐玄素却觉得这女子十分熟悉,已经警觉起来。
眼前女子莫不是张月鹿。
齐玄素正要说话,忽听自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霄!”
齐玄素猛地转身望去,就见一人朝着撑伞女子快步走来,身着道门的正装鹤氅,相貌与自己一般无二。
齐玄素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捉摸不定。
正琢磨着,另一个“齐玄素”已经与齐玄素擦肩而过,看都没看他一眼,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齐玄素这才明白过来,那个疑似张月鹿的撑伞女子不是朝着自己徐徐走来,而是朝着另一个“齐玄
素”走来。
便在这时,一男一女已经走到了一处。
女子收起纸伞,正是张月鹿的模样。
“青霄,我好想你。”
“齐玄素”一把握住了“张月鹿”的手。
“张月鹿”的态度却是冷淡,缓缓抽回手掌:“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齐玄素”的神色骤然一僵:“我、我……”
“你什么你?”
“张月鹿”眯起双眼:“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
“齐玄素”在“张月鹿”的逼视之下后退几步,慌乱道:“我没有骗你,我真没有骗你,你要相信我。”
“张月鹿”冷哼一声:“我相信你,北辰堂会不会信你?我问你,从齐浩然死后到你返回道门的这几年时间,你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齐玄素”说不出话来。
“张月鹿”冷笑道:“齐浩然,四品祭酒道士,归真阶段的境界修为,他死了,你凭什么能活?沈玉崒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凤台县李宏文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从李宏文那里拿走了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躲过巫罗的神力?巫罗折断飞舟,那么多人都死了,为什么唯独你没有死?”
“齐玄素”被逼到了死角,不再唯唯诺诺,怒道:“我师父死了,我就该死吗?沈玉崒是死有余辜!李宏文是怎么死的,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太平道。我齐玄素生在天地间,顶天立地,自问无愧于心,无愧于人!你要怎得?”
“张月鹿”又是一声冷笑:“既然如此,你敢不敢与我算个细账?”
“齐玄素”大声喝道:“有何不敢?!”
话音落下,东风浩荡,无数桃花随风飞舞。
乱花迷人眼。
“张月鹿”一招手,一具尸首凭空出现,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
齐玄素见到这具尸体,脸色一沉。
万修武,曾经与岳柳离差点害死齐玄素,在西京府城外被齐玄素击杀,又烧毁了尸体。
“张月鹿”一指尸体:“虽然他害过你,但你还
好好活着,你却杀了他,是何道理?”
“齐玄素”沉声道:“他想杀我,只是没能杀掉我罢了,并非他手下容情。之所以是他死了而我还活着,无非是他技不如人,怪不得我。”
“张月鹿”再一招手,又出现一具尸体,是一只如同小山的巨大白狐,四条尾巴满是伤痕。
“苏染是道门主事,你却杀了她,就算她犯下大罪,也应交由风宪堂审讯定罪,然后明正典刑,你没有杀她的权力。”
“齐玄素”脸色阴沉,缓缓道:“是她先动杀念,我不过是为了自保,难道我要站着不动任她打杀?而且你们道门内部官官相护,把她交给风宪堂,只怕是罚酒三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张月鹿”轻轻发笑:“好一个‘你们道门’,露出尾巴了不是?就算万修武和苏染情有可原,那你暗中加入隐秘结社,也有地辩吗?”
“齐玄素”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结结巴巴道:“什么隐秘结社,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张月鹿”轻轻拍手。
只见两名灵官架着一名妇人走了过来,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