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忘尘随手将茶杯放好,那茶水早已经凉的刺骨,饮下一口,便如刻了一道。
他只觉得有些疲累,将令牌收起之后,便看了外面的天色,那阳光刺眼无比,就好似呆惯了黑暗之人,忽然站在太阳底下,忍不住要眯了眼睛去。
“传送阵一事,总算是安排妥当,接下去的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我能做的便也只有如此,所谓时也、命也,但愿聊城的无辜百姓会好命。至于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走出了门扉,他豁然看见少挽歌正靠在树枝上,披散了一头长发,些微青涩的小胸脯在纱裙之下显得娇小可爱,那双紧闭着的双眼微微抖动着,就好似梦魇一般,一双长睫如蒲扇一般。
朱鹮如猫儿一般蜷缩在树下,静静地候着,察觉到身后动静便转头来一看,见是少忘尘,便起身行了一礼,有些畏惧地躲到了树后去。
“她这是怎么了?”少忘尘问朱鹮道。
“她,她好像顿悟了,不晓得哩!”朱鹮想了想,说。
“顿悟?”少忘尘一愣,顿悟是佛家提升境界的方式,佛的本意便是大彻大悟,所以要修佛,便是要慢慢的去体悟一些东西。他轻轻的用一缕灵气绕着少挽歌转了一周,发现她体内一切的情况都还好,只是陷入了,某种境界之中,一时半会儿且醒不来,便心下放心了许多。“你守着她,我去师尊那儿,过会儿便回来。”
“是!”朱鹮点了点头。
少忘尘心里头烦闷,去苍术那里只不过是个借口,他只是不想再呆在屋子里。
本想与少挽歌说说话,但少挽歌却正在突破关头,他也不好打扰,便走到了花园里。
“拜见少主!”
一行妖精瞧见了他,一个个都跑来行礼,亲近之余也有几分疏远,倒也说不出那种滋味来,只觉得是他们心里有些许芥蒂吧。
倏尔,他呷呷嘴巴,他想饮酒了。
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饮得一次便头昏目眩,可也是个好东西,那辛辣火烧一般的滋味,能叫人分散些注意力。
他来到金光洞对岸的山头上,恰瞧见獠翾正看着手中的断刃出神。
“不妨把我的重剑与你吧,我现在也不大有用。”少忘尘手中一番,青槐给他的那把重剑便落在手中。
獠翾回了神,转头看到少忘尘,奇道:“你怎么来了?本以为你这几日会很忙。”
“忙?为什么这样说?”少忘尘来到獠翾身边,席地而坐,问道。
“在其位,谋其职。你如今身份不同,要处理的事情自然多了。”獠翾将断刃放在一边,随手从少忘尘手中接过那把重剑,掂了掂分量,又摩挲了一番。
少忘尘笑了笑,长叹一声,躺倒在草地上,他好似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躺着,看一看云了。“我也以为你不会要我这重剑,人是当下之物,过去与现在是不同的。”
“哈哈,你说得这样有这里做什么?嗯?你的心情好似不大好?怎么,是处理东来阁的事物应付不过来?”獠翾看了一眼少忘尘,问道。
“那些事物其实很容易,我已经差不多上手,我只是烦恼我自己……”他伸出手来,张开了五指,手的影子在面上摇来摇去,好似盛开的花朵一般,在风中摇曳。“我一直在想,大人们的世界很不单纯,我长大了万万不可与他们为伍。可是我今日才发觉,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自己的。”
“人在江湖,生不由己。这是一句老话了。”獠翾说。
“但我烦恼的是,如今我做了一些事,也不是生不由己,而是自发的……我一开始认为我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所以这就算是无私,就算是生不由己,可是我后来就发现,我还是得到了一些东西的,一些用金钱买不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名声?地位?”
“是,也不是。名声和地位如今我自诩也已经有那么些许,我也不会去在意。”少忘尘放下手,说:“我求的是自安。追求自己的安宁,这也是自私、。”
“嗯,有道理。那你打算如何?叫别人来杀自己?”獠翾又问。
少忘尘一愣,随即便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獠翾阿叔,你这一说笑,我原本好好的氛围都没了,本还想与你论道论道,这下子便是我也说不出话来!你说的没错,难道还要叫别人来杀自己么?”
“哈哈!”獠翾也笑了起来。
“阿叔,有酒无?”少忘尘问。
“没了,药师叮嘱我不可叫你吃酒,否则你又要大醉个一两日,浪费了这大好的年华。”獠翾道。
“好吧。”少忘尘坐起身,正看见獠翾拿着重剑和他原来那把砍刀的断刃在做对比,好似在计算着什么,不由得问道:“你打算重新炼制一把兵器吗?原先在聊城本应该将东西给你找齐,可惜事情实在太多,一桩一桩,一件一件,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竟也忘记了。不过我现在倒是可以借助百器塔帮你找来一些材料……噫,你何不直接与我说了要求,我去叫百器塔直接为你量身打造一把兵器呢?”
“不好,我心中已经有数,想打造一件只适合我的兵器,百器塔的人固然有绝好的锻造手段,可他们不是我,不明白我想要的意境是什么。”獠翾这一说,好似也来了兴致,对少忘尘比划道:“你看,我这独臂虽然不妨碍我自己过活,可是总是缺失,我想为自己打造一只左手,寻常时候就是左手,到用时,便能够化作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