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自己心里的想法惊了下,通过翠眉的表情琢磨着黄老爹对花大娘的话的反应,难道是亲事儿没谈拢?
她想不出头绪,便暗叹口气,少女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猜不明白。
过了一个多时辰,趁着翠眉到秦十郎家打听曹大夫是否回白水镇,金穗瞧瞧四下无人,便偷偷穿了衣裳在内院里转了几圈,慢跑个一刻钟,全身发了热汗。
外面热火朝天的声响吸引着她跑到前院顺着门缝里看到堰塘周围有一大群人说说笑笑,隐隐绰绰的,她一时没看到黄老爹的身影,约摸着翠眉快回来了,她又怕身上的汗吹了冷风要受凉,忙一溜烟跑回炕上呆着,等身上凉气散尽了,刚好翠眉回家来了。
金穗便暗暗吐了口气。
夜幕降临之时,黄老爹归家,金穗一眼看到黄老爹裤子上沾了泥水,惊道:“爷爷,你裤腿咋湿了?”
抬眼一看,黄老爹嘴唇冻得有些发紫,面上的笑容却灿烂得像开了朵花似的。
翠眉忙将泥炉子提过来,道:“老太爷,快烤烤火吧。”
黄老爹看了眼翠眉,依言脱了鞋袜,腿放在凳子上,挨着炉子烤火,他的手泡在水里时间久了有些肿胀,只是夜里灯火昏暗金穗没看真切。
他慈爱地笑道:“穗娘儿,今儿的前头堰塘里挖藕,你秦四伯家的,我站在边上凑个热闹,站得久了,他们又闹,只是裤子下面湿了些,不碍事。”
金穗捏了捏他外面的单裤子,除了有点点泥浆,摸着润润的。里面的棉裤还是干的,棉鞋也是干的,便放了心,笑道:“爷爷,这大冬天的多冷啊,你可莫学他们下水挖藕,那得多冷啊!你年纪不比年轻人,要多保暖以后才能少得病。”
“哎哟,我们穗娘儿都能教训爷爷啦!”黄老爹让翠眉去到外面装一盆子雪给他洗手,又回转头对金穗笑道。“爷爷身体壮着哪!穗娘儿莫担心。”
金穗不满意他不在乎自己的话,也只得恨自己年纪小,说的话别人不给当回事儿。转而又问道:“爷爷,冬天咋挖藕啊?我今儿的听外面好热闹,可惜翠眉姐姐不让我出去瞧……”又抱怨地嘟囔道:“曹大夫都说要我多出去走走动动呢!”
说罢,抬起眼角小心观察黄老爹的神色。
黄老爹见不得她如此小心翼翼又带着渴盼的眼神,吞下心中不忍。略撇了眼,道:“曹大夫不过是那种说法儿,又没说一定得要你出去玩耍。等过几天我进城一趟去问问大夫,要是那儿的大夫也肯让你出去,等过年的时候我让你去看杀猪,可好?到时候我要个猪肺泡给你吹球玩!”
金穗便露出失望的神色。要等一个多月才过年呢!又缠着黄老爹讲讲挖藕是个怎生热闹的场景。
黄老爹说了摆香案、祭河神,又说凿冰之类。
金穗听说他们只是把冰块扔在岸上不管了,心里便动了一动。要是将冰块藏在地下,夏天吃冰该有多好啊!嘴角抽了几回,她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爷爷,藕是咋挖的啊?”金穗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黄老爹乐呵呵地把自己的经验当做说故事说给她听。金穗心脏狠狠抽了几下,她语带娇嗔。故意不满道:“说得好像爷爷亲自下过水挖过藕似的!”
“我倒想去挖来的,可人老了。受不住那寒气。”黄老爹故意叹着气向后靠到椅背上,翠眉端了热饭进来,他接过碗吃饭。
金穗心头一松,沉默了不说话,只眼底藏着淡淡的疑虑。
黄老爹吃完饭,问翠眉:“你们姑娘的药抓回来了吗?”
翠眉脆声答道:“曹大夫回去得晚,约摸天擦黑时我才拿到药,夜饭后姑娘已经吃了一副。抓药的钱我下午就送过去了,秦十伯还找回我几个钱。”
黄老爹便笑着点了点头。
晚间珍眉回来,被金穗抓着讲了一堂课,她犯困的眼险些睁不开,正要去睡觉,金穗又好气又好笑:“我当你长进了,才几天就忘了做功课了?”
珍眉打着呵欠道:“姑娘,因后天好多娘娃儿要和爹娘去城里赶集瞧热闹,看县太爷审案子。师傅们说了,明儿的放一天假,师傅们没布置功课给我们。”
一面洗脚一面半睡半醒地笑道:“我猜是师傅们想去瞧热闹才会给我们放假的,白水镇离县府可不近呢!得半夜里起床往城里赶才瞧得上。”
金穗说道:“按你说的,到时候人山人海都跑到衙门前面看热闹去了,衙门的门槛都不够踩的!你可得牢牢抓紧赵爹爹,莫让拐子给拐走了。”
珍眉头一回意识到人多的问题,晕晕乎乎的脑子想了半晌,说道:“没事儿的,我们这儿每年花朝节好多人来庙里拜花神娘娘,也是你说的‘人山人海’,你看过这多年我没都被拐走,这回我准能回来。”
说到城里,珍眉眼中流露出向往,唧唧呱呱地转述从同窗那里听来的描述,连瞌睡虫都被她吓跑了。
金穗歪着脑袋认真听她讲,笑眯眯地靠在炕沿上。
黄老爹听隔壁屋里的动静,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只得按捺下了。
山岚敲门进来,将傍晚方四娘发的铜钱悉数交给黄老爹,因着顾忌金穗,一句话没说,只跟黄老爹点个头就要转身出去。
黄老爹拉了他一把,塞了五个铜板在他手心里,沉沉地低声道:“你且收着,有机会去城里镇上也能买块糖吃。”眼中带着微笑。
山岚晓得家中艰难,不然黄老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