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慕容汐已与十四相识半年有余。
那日是个七夕,两人照样在街市上晃悠,周围皆是彼此属意的年轻男女,在横飞的眼波与情意里,气氛一时竟与往日也生出些不同来。
十四摇头晃脑地搭话道:“我听说啊,这七夕节又叫乞巧节,姑娘们是要送些自己做的女红给心仪的少生的!”
“这……这你也知道?”慕容汐一向白生生的脸庞竟有些微微地泛红,也不知是不是红彤彤的灯笼映照出来的。
“这么说你也知道?”十四一下子哭丧了脸:“完了完了,我什么也没有收到,不知道媳妇儿给谁家的小崽子拐走了哟!”
慕容汐梗着脖子斥他:“谁说的!”
十四听闻一下子蹦跶到她的面前,双眼放光:“这么说我也有喽?”
“娘子就别害羞了,快给我嘛!”他调皮地伸出手,一脸的迫不及待。
慕容汐竟难得地有些不自然,吞吐道:“那个,随便绣的,很不好看……”
“没关系,只要是媳妇儿绣的,管它是猫啊狗啊的我都欢喜!”十四笑盈盈地将她望着。
“那好吧。”她干巴巴地回答,十分不情愿地从袖中抽出了个什么物什,飞也似地塞在了他的怀里,便再也不愿意看他的表情。
十四倒是喜不自胜地将怀里的手帕展了开来,就着灯笼的亮光仔仔细细地打望着,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
“你笑什么!”瞥见他表情的慕容汐又羞又恼,几乎恨不得伸手将手帕抢回来,却被他眼疾手快地躲过了,再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怀里。
“哎~方才为夫端详了一番,得到了一个结论!”他背过手,忍俊不禁地笑道。
“嗯?”慕容汐不解。
“娘子确实是第一次做女红无疑,哈哈哈……”
“你给我站住!”
……
是夜,漫天星河灿烂,圆月皎洁。十四斜倚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漫不经心地问道:“对啦,我什么时候能去未央宫看看呢?”
慕容汐唇边淡淡的笑意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敛了去。
“你别误会,我嘛只是对未央宫很好奇,这存着点私心呐,也想先熟悉熟悉以后好和你一起落脚嘛!”
“不必了。只要我出嫁了,就要从未央宫搬出来。”
“这样么……”
习习凉风中,他的声音有些缥缈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有些那么说不上来的与众不同。
“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吗?”她仰起头凝视着他,伸手想解开罩在他眼前的黑纱。
他没有躲闪,亦没有开口拒绝,那透过面纱定定地看向她的眼神似乎能将她完全看穿。
黑纱落下来的那一刹,他就势吻上了她的唇。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最后那一刻,她看到了浩如苍穹的蓝,不知是那光辉流转的星空,还是他的眼底盛着无边的浩宇。
———
执剑的手缓缓地、缓缓地垂下,雪渊坠砸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哐当的一声巨响。慕容汐恍若未闻地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宛如化身成了一座没有温度的雕塑。可此时此刻,那些汹涌着的记忆如同洪水猛兽,不停闪过脑海的美好片段,一页一页,解释着那些曾让她费解的羁绊。原来一切的一切,并不只是她朦胧的错觉与臆想,而是曾真真切切地发生过的吗……
可世间所有看上去无懈可击的美好,似乎都是为了验证好景不长这个字眼而存在的。即便是内心已经做过种种预期,但彼时十来岁的少女再怎样也不会想到,这般触手可及的真实,其实也不过是一触即碎的表象。
而那一天,来的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令人猝不及防。
那本是无数个日日夜夜中最稀疏平常一天。慕容汐在离开未央宫去找十四之前,遇到了她的父亲,百里长风。
在慕容汐稀薄单调的童年里,母亲教了她剑法,姐姐带着她读书,除此之外,便再也无他了。父亲于她而言,是一个无甚意义的字眼。木木讷讷,只知道憨笑,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边,同母亲的风华绝代格格不入。要么就是摆弄着那些花花草草,整天弄的灰头土脸,一点风华气度也无。起先她是不在乎,后来因着父亲刻意的亲近,甚至渐渐生出了丝嫌恶来。
我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男人为夫。
小慕容汐常常在刻意绕过百里长风之后,盯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不止一次地这样想。
百里长风也知道,自己这个一身傲气的女儿,是不愿意同自己亲近的。作为长辈,他本可以训斥她或者是让慕容怜管教她,可他都没有。反而是很识趣地不去碍她的眼,即便是偶尔遇着了她,也会远远地驻足,耐心地目送着她走过去,像是融在未央宫高墙广殿下里的一抹背景。
窝囊。她在心里便更加地瞧不起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这一天,慕容汐转至出宫必经之路时,却不巧正好撞见了百里长风正在嘱咐慕容凝。她本欲状若平常地离开,却意外地被百里长风叫住了。慕容汐放缓了脚步,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中间的距离大约跑马也没有问题。
百里长风却依旧温和地笑道:“小汐来的正好,我正在同你姐姐说,也顺便嘱托与你。阿怜身体有些顽疾,还缺一味药要去别的地方寻访,这次我怕是要多走些时日。你们也不小了,宫中大小事务多少留心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