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王俊冷笑,“还是你自己跟他去说吧。我很早就这样劝过他别插手,尽管现在证明他是对的,要是没你这一出,我们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可他做事的方式……,就跟有今天没明天似的,至于吗?到目前为止,他还算走运,但没人能一直走运下去。你没事儿的时候也劝劝他,别跟一边儿煽风点火,你说的话,他大概还能听两句。”
王俊的话说得半真半假,像是在揶揄她。但林薇还是有些意外,他居然会对她说这些,好像她反倒是陈效的心腹,可她甚至不知道怎么跟陈效联系,更不知道他去香港是要干嘛。王俊也没细说,只说是跟华善堂上海公司有关的,最后的详情竟是从不相干的人那里听来的。
那时,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已经到了圣诞节。这种节,林薇本来是不过的,但暑假出去实习了两个月,也算是混进一个外企的圈子,到了这种时候便有人来约她聚会。
打电话给她的是她的师傅罗杰,说:“周末部门有活动,安想你了,让叫上你一起去。”
林薇不在状态,但还是去了。那一个月,她过得离群索居,必须要沾沾人气。聚会办在新天地一间酒吧,她到的不早不晚,只想占一个角落的位子一个人喝酒,结果却是不巧,刚到门口就看到两张熟面孔,不是别人,正是毛老师和安。
那个学期,毛老师已经不给他们上课了,似乎是出国做了几个月的访问学者,有段时间没见,又是在这样的场合,看起来倒有些陌生了。
“安,毛老师。”林薇先跟他们打招呼。
“林薇,”毛老师也叫了她一声,好像才看见她。
“什么老师不老师的,”安在旁边插嘴,“这里不是学校,叫名字就行了。”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林薇实话实说。
“他?”安笑起来,直接回答,“他叫毛云晨,我从前留校做老师的时候也给他上过课,你看他几时叫过我老师?”
毛老师似乎哑然失笑,站在一边挠头,林薇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忽然就悟出其中奥妙,为什么这帮人这么想的到她,专门请她一个实习生出来参加部门聚会。她不想驳了安的面子,打算坐下来喝一杯酒就走。
毛老师就坐在她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讲话,她却无心聊天,听到隔着几个位子的一个人在说华善堂,就竖起耳朵来听。
“合资变独资这种事情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说,“华善堂跟申光医药合资十几年了,外方要买,中方不一定肯卖啊。”
“可现在时机不一样,”另一个人回答,“华善堂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申光说不定会想,趁有人要,赶紧把股份卖了,毕竟现金为王。”
……
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
林薇又想起陈效的话,突然明白他此行香港的目的,他是去说服董事会拨款把中方股份买下来,而且风声已经放出去,业内都已经知道了。
她跟着他差不多一年,其中的事情也了解一些,他与何齐争遗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中方代表姚成建的支持才赢了官司,而时至今日,姚成建被捕失势,他便要请中方出局,真是一出连着一出啊。
她在心中慨叹,不知该褒还是贬。以外婆多年的家教,这种事情断断不是君子所为,她应该蹙眉,摇头,然后果断离他远一点。但她毕竟还是林燕青的女儿,身体里那总有一部分在赞叹——陈效这个人,想得出,也做得到。
“林薇,”毛老师又在旁边叫她,问她,“你说是不是?”
“啊?”她没在听,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