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绮瓒唇带微笑,慢慢合上了眼睛。/p
“真绘殿”是他历时十年画完的绝世殿堂,这位文静内秀的小王子在人前寡言少语,只有这里的壁画记载着他真正的思想和欢乐。/p
所有的画都是他送给阿妈的礼物,能在这里听着母亲柔美婉转的歌声安然离世,苏绮瓒满心幸福。/p
叶桻已经猜到了女人的身份,大盛周边诸国里,以金越王后的美貌最负盛名,羌逻国女人地位低下,赞普的两位妻子不象金越王后那样被人传颂。/p
琮瓒的母亲江央氏是羌逻国母赞蒙,赞普的第二位妻子是泥婆罗公主璐夜氏。/p
璐夜氏深居浅出,很少被外人看见,但有幸一睹芳容的人,都说她是闪耀高原的明珠。/p
叶桻看着伤心欲绝的璐夜氏,暗自一叹,赞普竟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作替身。/p
璐夜氏抚摸着儿子安详的脸,慢慢止住哭泣,站起身来,从曼陀罗塔上取下满满一捧珍宝,塞到叶桻手中。/p
叶桻后退推拒,璐夜氏上前一步,眼圈通红,神色坚决,言语恳切,似乎有所要求。/p
叶桻不解其意,璐夜氏焦急踱步,连比带划,叶桻总算明白,璐夜氏要他去杀松禄东诺。/p
事关重大,叶桻没有应承,只是反复询问松禄东诺在何处,璐夜氏不再央求,用力拖起苏绮瓒的尸身。/p
叶桻见她艰难,上前相助,把苏绮瓒横抱起来。/p
璐夜氏的目光在叶桻脸上停留片刻,长睫一垂,扭头向外走去。/p
叶桻抱着苏绮瓒跟在她身后,出了璐夜氏的密室真绘殿,此殿不准任何仆从进入,殿外却有不少侍官、婢女和戍卫。/p
璐夜氏一出门,所有的人都呆住。/p
她神色如冰,一路快行,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这人臂弯中横着身穿赞普衣饰的苏绮瓒。/p
没人敢出声询问,只用惊诧的目光追随着璐夜氏的身影,看着她疾步穿堂过殿,毫不理会周围的一切。/p
璐夜氏闯开侍卫的拦阻,来到松禄东诺寝居的次仁殿,到处寻找,赞普不在这里。/p
她把左近各殿找了个遍,大声呼喊松禄东诺的名字,把室内的宝瓶神坛打碎推翻,弄得满地狼藉。/p
羌逻赞蒙江央氏领着一大群随从匆匆赶至,迎面斥责,璐夜氏全然不睬。/p
江央氏一掌击在她的脸上,令人把她拖走,璐夜氏边骂边挣,乌发垂散,衣裙扯破。/p
叶桻见她失态狼狈,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插手。/p
绝望忿恨的女人有着令人恐怖的反抗力,璐夜氏拼命挣扎,几个强壮的男子竟然制不住她。/p
她从侍卫身上夺过一把佩刀,胡抡猛砍,把拉扯她的人划得鲜血淋漓,然后冲出人群,跌跌撞撞奔向殿外。/p
一向光彩夺目的高贵女子变成了不要命的疯妇,观者无不惊愕。/p
天已全黑,宫城的攻守之战炙烈滔天,璐夜氏看着城下的火光,又哭又笑,挥舞佩刀,冲进红宫顶端的日光殿。/p
殿里孤零零立着一人,仿佛已经等了很久。/p
盛有千斤酥油的巨大铜灯把镶嵌珊瑚宝石的十二根方柱照得五色生辉,大殿的地面用白色阿嘎土混羊油夯成,细密如瓷,光泽似镜。/p
那人背手站在铜灯旁边,长长的影子映于地面,听到璐夜氏的声音,回过身来,正是松禄东诺。/p
璐夜氏盯着松禄东诺,持刀前行,叶桻抱着苏绮瓒跟进殿中。/p
江央氏和随从追到门口,松禄东诺抬手令众人停在门外,江央氏不敢违背,定住脚步。/p
聚集在左右辅殿内的王亲国戚、部落尊长、随从侍卫亦奉赞普之令,噤声不动,远远观望。/p
璐夜氏手中佩刀滴血,眼泪随着沾血的脚步坠落在地。/p
“松禄东诺,苏绮瓒不过是个孩子,你自己留有后备,可以找成千上万个替死鬼,为什么要害苏绮瓒!”/p
叶桻听璐夜氏两次提到苏绮瓒的名字,松禄东诺却连一眼也没有望向苏绮瓒的尸体。/p
松禄东诺凝视着刀尖上的滴血,“伦珠,其实你最痛心的,不是我让苏绮瓒作了替死鬼,而是苏绮瓒死在了你自己布下的陷阱里。”/p
璐夜氏持刀的手腕微微发颤,两人目光交斗,难解难分。/p
松禄东诺缓缓一叹,从袍袖中取出一样东西。/p
叶桻定睛一看,赞普手中拿的竟是一根神鹰教的铁制鹰羽。/p
松禄东诺转动墨羽令,欣赏着诡异多变的光泽。/p
“伦珠,你是个好母亲,却不是个好妻子,更不是一个擅长雇凶杀人的权谋者,你根本不知道,我多年前就从中原神鹰教主石危洪手中收购兵器盐铁,北斗寨一直是我的旧相识。”/p
璐夜氏不无惊愕的盯着鹰羽,松禄东诺拧开羽管,抽出一封密信,正是璐夜氏秘密传给泥婆罗国师的手书,上面写明要国师运送四座特别的空心佛像,像上每隔多少尺留一个通气孔都有标注。/p
“你让泥婆罗国师给北斗寨黄金一万两,作为行刺我的酬劳,却又让他在佛像内壁涂刷泡过曼陀罗的酒浆。”/p
“凛军攻入高原,极可能混入达瓦节,借机攻城,刺客可以趁乱而行,即使直到祈典结束,凛军还未出现,北斗寨也会按原定的安排,在日落天兆时,假冒凛军跃出佛像行刺。刺客在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