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小心翼翼行至一半,几块飞石从天而降,把河心砸出若干窟窿,冰面咔咔开裂,全队皆慌。/p
太史琦向远处一看,对岸几个身裹兽皮的百丽少年探头大笑:“娑陵王猜得真准,汉人都是毫无信义的懦夫,朋友有难,拔脚就逃!”/p
太史琦能听懂百丽语,他身为贺兰王,被乳臭小儿嘲笑,气得面孔发紫,令士兵放箭驱赶。/p
更多少年从山坡后冒出来,他们手持铁矛,腰系环首铁刀,背上背着木弓、桦皮弓囊和铁骨箭镞,虽是都是半大孩子,可投矛射箭十分有力,战姿刚猛,不逊于成年男子,百丽族妇孺皆兵,绝非虚谈。/p
安北军一半在冰上,脚下虚薄不稳,连溜带滑,反击不得力,竟被这群毛头少年打得一团狼狈。/p
等太史琦终于领军登上对岸的时候,轻快敏捷的少年们已经钻地鼠一般躲藏无踪,几路追赶的安北军被引到布满陷阱的地方失足跌坠,太史琦收回人马,不想再在这些小儿身上浪费功夫。/p
可事与愿违,接下来的几天里,这支机灵迅速、颇具战术的少年百丽军阴魂不散,时不时冒出来滋扰进攻,一追击又隐匿不见。/p
安北军不堪其扰,又累又烦。/p
娑陵王反戈,花迄勒灭掉乌日勒之后矛头南指,安北军三面是敌,草原境况险恶,多留一刻就多一分不测,太史琦只能命令士兵忍饥耐劳的行进。/p
这日太史琦困得在马上打盹,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报告敌军来袭。/p
他以为又是那群百丽小儿,疲乏不应,直到身下战马高嘶,才骤然惊醒。/p
这次来的不是毛头少年,而是一支十分精锐的花迄勒劲旅,他们算准了时机,在安北军困乏难继的时候,从西北方截杀而至。/p
更令太史琦惊讶的是,这支劲军的首领虽然是花迄勒大将的装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汉人。/p
他仔细一看,认出来将,举起马鞭指着那人的脸,“熊函!你这败将叛贼,竟然做了花迄勒的走狗!”/p
熊函在蒲津关战败后,投奔浑朔,一直不得信任,未受重用,混来混去,只在花迄勒做了个百夫长,这次居然被娑陵王任命为大将。/p
昆漠自有他的道理,花迄勒和百丽联合南下攻盛,一为掳掠,一为还击,都不会打长久之战,而熊函做梦都想重掌河东,势必会抓住这个翻身的机会,象钉子一样刺进大盛的东北边界,与张鼎臣殊死相争。/p
熊函嘿嘿一笑,“太史老儿,原来你还没忘了我,我听说你被李烮参了一本,差点丢了王爵,好在废物皇帝怜你老迈,削俸留爵,给你留了半张老脸,不过你的好运到头了,这次你不但王爵不保,连你的这张老脸能不能回到大盛地界,都难说得很!”/p
太史琦狠狠一啐,熊函熟知安北军的一切作战章法,有此叛贼阻截,雪上加霜。/p
花迄王和百丽合并南下的大军正在身后徐徐逼近,脚下的土地被马蹄震得发抖,如果不能冲破熊函这道绊索,安北军将全军覆没。/p
太史琦从鞍上摘下长刀,脸上的倨傲之色一成不变,“熊函,我老不老,轮不到你这花讫勒走狗说了算,众将听令,擒拿叛贼,进生退死,杀——!”/p
如果大盛是一座屋宅,草原的马蹄沙尘就是屋檐上坠落的泥土瓦片,屋中的每个人都听到了破碎之声,闻到了呛鼻的灰烟。屋顶漏了,雨水还会远吗?/p
李烮上奏请旨,追封陇昆代都督钟少鸣为建文侯,另外上书提议,将江南划分而治,消除割据之虞,让欧阳禾兼任杭州留守,行监管之职,各州吏户财政、水陆兵甲皆由朝廷统筹,贬尚彬为循州陪戍副尉。/p
尚彬决不会领受这个息事宁人的宽容安排,⒐伲但李烮还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p
圣旨还没到,先来了张鼎臣的急报:娑陵王突然反戈,花迄勒联合百丽,击败乌日勒,安北军在归途中遭遇截击,损伤惨重,只有不到一成人马回到定襄边界,贺兰王太史琦伤重垂危。/p
与此同时,叶桻差人从玉门关外送来第二封信,晢晔化名昆漠,成为娑陵王,左右浑朔内战,煽动奴隶叛乱。/p
这两道消息加在一起,北境的脉络已经十分清晰。/p
李烮将信递给林雪崚,“雷钧他们回来了么?”/p
尚彬的败军平地消失,不知去向,江南州镇密集,一万人马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遁了形,实在匪夷所思。/p
李烮知道尚彬并没跑远,派启明军在周围查探。/p
林雪崚摇摇头:“还没有,天冷地硬,连马蹄印都找不到。”/p
她看着叶桻的信,心中莫名慌乱,这封信字迹仓促,象是在危急之中写的,不知师兄遇到了什么状况。/p
叶桻提及角宿使者之死,只有三言两语,读来却是满心沉重。/p
林雪崚一声长叹,安北军重创,大盛北境门户大开,河东吃紧,陇昆风云堆聚,天子应接不暇。/p
尚彬一定会抓住这个喘息之机,死灰复燃,背后捅刀。李烮一直对尚彬手下留情,现在再也不能拖沓手软,必须立刻肃清余患。/p
两天后的凌晨,雷钧终于回来,林雪崚听他报述,十分诧异:“你说什么?尚彬藏在一座废弃的荒郊古城?”/p
雷钧点点头,“不错,在南陵东南野外,有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