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崚虽然对青龙水匪们并无好感,可他们是江粼月的弟兄,刘蓟的话让她心中插冰似的一颤。/p
邝南霄缓缓开口:“朱雀寨应该是衔接水陆、连通东西的要道,咱们要找的捷径就是朱雀寨。”/p
霍青鹏十分好奇,“邝宫主,你从图上看出朱雀寨在哪里了么?朱雀居南,可从白虎寨向南直至化龙岭根本无路可走,都是难以落足的锯齿尖峰,朱雀寨位于何处,毫无头绪。”/p
邝南霄细看图卷,“图上靠南的这一片模糊不清,我只是猜测。‘朱雀藏深’,燕姗姗的赤羽绿眉进出自如,那船不会泊在河道急流里,定是山中有巨大的溶洞或者空谷,可以轻易将船容纳,而且有足够宽敞的出入口,只是入口隐蔽,不为人知。燕姗姗被教首宠爱,在神鹰教中呼风唤雨,各寨任其驱使,这般枢要的人物,必有快速通达各处的捷径。”/p
梁宏城点头,“既然咱们不知道朱雀寨的入口在何处,不入峡谷,不得究竟,想入峡谷,仍得过青龙寨水上这一关,所以还得先从青龙寨着手,只要破了青龙寨,朱雀寨那些女人不是对手。燕姗姗的鸟雀再厉害,也就是些飞禽而已,咱们有备而来,想法子克她的毒,挡她的鸟,总比在玄武、白虎两寨浴血硬拼要容易。”/p
众人细议良久,夜深方散。/p
林雪崚回到玉音轩,曹敬端着一盆热水正要入内,她接过盆,“你累了好久,我来吧。”/p
叶桻这些天得到众人精心照料,伤势大有好转,虽然还是不能弯腰转身,但坐起来时已经疼得不厉害。/p
林雪崚将他扶起,把热水盆端至床边,挽袖蹲下,叶桻红了脸,“这怎么行,我自己来。”/p
林雪崚一笑:“你不怕老爷子吼,就弯个腰试试。”/p
探了探水温,伸手将他两脚浸入盆中擦洗,低声道:“师兄,你没有别的亲人,我照顾你不是天经地义。”/p
叶桻手指一攒,欲言又止,这些时日两人有说有笑,似乎一切都已回来,可她温柔得卑微,总觉得再尽心尽力,也抵不上死去的阮雯。/p
他呆呆看着她,心里酸涩,“崚丫头,别这样。”/p
林雪崚并没听见,脑中全是青龙寨血流成河的情景,汉水舵对青龙寨恨之入骨,一定会趁此机会报仇雪恨。/p
她希望江粼月远走,可一旦青龙寨有危难,他会置身事外?/p
唉,恶匪真的会在金水渡口等她吗?她一直不去,答案已经明了,他不会不懂。/p
在她脑海里,他已回到岳州城外东荷村那个桑树下的小院子,和他母亲、阿叔一起耕田种地,养鸭养狗养兔子,慢慢的,把一切欢喜和失意变成茶余饭后的回忆。/p
她长睫轻垂,在他的回忆里,她会是什么样子?/p
叶桻见她出神,早已明白了几分,人虽然回来了,心却没有,如今自己只是一个需要陪伴和怜悯的负累吧。/p
次日在玉梓轩续议,林雪崚率先对众人开口:“青龙寨偷懒享乐,毫无斗志,他们被朱雀寨欺负,满腹屈怨,不会卖命顽抗,咱们何不利用神鹰教人心各异、彼此不合,让青龙寨瓦解溃散?这里水上好手这么多,一定能摸清朱雀寨的门户,省去河上血战,不是事半功倍?”/p
霍青鹏冷笑,“溃散?青龙寨又不是一群羔羊,那些亡命徒六亲不认,只是因为江粼月对你客气些。林姑娘,你还没过门,真要短兵相接,他们可不会领受你的一番好意,若给这些水匪喘息之机,他们血淋淋的从背后咬上一口,我们不是腹背受敌?”/p
刘卜不耐烦的冲林雪崚摆摆手,“林姑娘,你爱屋及乌,实在为难,还是袖手旁观,回避为佳!”/p
鲁子贤向林雪崚递个眼神,微微摇头。/p
林雪崚面对明嘲暗讽,并未退却,“诸位以为我一心袒护青龙寨,其实我担心大伙低估了朱雀寨的本事,燕姗姗手段百出,从不重复,防不胜防。她平时行船时为图方便,只在舱中携带最低等的黄鹪,使使‘玉尘璃烟阵’那样信手拈来的雕虫小技,朱雀寨中究竟有多少花样,谁都不知道。如果和青龙寨硬碰硬的血拼,就算收拾了他们,咱们一身伤累,再入朱雀寨,能有几分把握?”/p
轩中议论纷纷,多半觉得她危言耸听,只有杜愈、丁如海见过玉尘璃烟阵,默然不语。/p
邝南霄止住议论,“我之前思量过,神鹰教早有准备,咱们会选哪条路,他们何尝想不到?神鹰教近年销声匿迹,此刻又是教首离世、权位悬空的当口,突然兴风作浪,两度劫人,引得江湖惊动,群雄聚会,就算是为了寻仇,也太反常。若只是燕姗姗一团明火,那倒罢了,只怕另外有人暗中扇风,借她生乱。现在他们从容不迫的藏回巢穴,以易家为诱饵,等着咱们上门入瓮,究竟有什么企图,最坏的推测也有七八种。”/p
徐敦听罢,急切起来,“邝宫主,无论如何,园主夫妇还有莛飞都在他们手里,易家造福于世,难道咱们只能坐视不理?”/p
邝南霄摇头,“徐阁主,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想轻举妄动,贸然将这许多好汉送进诡秘的鹰涧峡。”/p
徐敦搓手,“那你到底作何打算?”/p
邝南霄轻踱两步,“先礼后兵,神鹰教和太白宫两山相望,一江之隔,我却从来没有会会这位老邻居,真是疏忽大意,现在我若登门造访,想必不至于被拒之门外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