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苏幕遮躺在床上,心里还在想刚才餐桌上的对话。/p
确实7年前苏澈在的日子里虽然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得上好,但只要在家族会议上苏澈必然是护着她的。/p
父亲母亲都是庄重稳妥的人,时刻谨言慎行、注意长子的形象,说话自然顾全所有人。/p
但身为长孙的苏澈,素日优秀亦高傲、集家族万般宠爱于一身;尤其是所有人都知道,其母系家族企业在东部城市一直享有名望,可谓不比苏家的实力逊色多少。/p
于是苏澈作为爷爷最看中的孩子,也就向来说话不看别人脸色。/p
有他在,那些针对苏幕遮的话也就少了很多。/p
只是这七年他不在,她忍气吞声惯了。/p
……/p
苏澈回来的这个晚上,苏幕遮又做了那个梦。/p
7年来她无数次在梦里回到那场事故。那场他救下她的车祸事故——/p
她躺在他的怀里,后脑勺可以感受到他指尖的柔软。/p
可他的身体已逐渐变得冰凉,就连平日里向来桀骜而冷漠的脸庞也平静得没有了情绪。/p
他应该是最在乎自己形象的吧。/p
但此时却是那样狼狈地抱着她,紧紧护着不曾松手。/p
那微皱的眉心间淌过的……是汩汩的、鲜红的血液。/p
她费力地仰头看他,同时也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瞬间充斥了全身。/p
她拼命拍打着,喊他的名字。/p
想他再睁开眼同她说几句话。/p
想他像从前那样对她露出冷漠而毫不理睬的表情。/p
可事实,只有那片温热的液体穿透她的发丝,滴落在她脸上。/p
滚烫如熔岩。/p
炽热得,仿佛连同她的肌肤也一起被灼烧。/p
救命。/p
谁来救他!/p
求求你们!/p
……/p
这噩梦还将持续多久?/p
苏幕遮不知道。/p
可这不是梦啊。/p
这是事实、是埋藏于最深处的记忆。/p
是痛苦的、是纠缠了她整整七年的。/p
……/p
苏澈最终也没有知道,他急救过来的三个夜晚她一直陪在他身旁。/p
三天里,苏幕遮做了一个又一个梦。/p
梦里她在他怀中,看着血流成河,而他的怀抱早已一片冰冷……她竟每次都是哭着醒来。/p
苏幕遮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不待见自己的哥哥会在车来的那一刻扑上前护住她。/p
只是当她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太迟。/p
也就是从那天起,她仿佛成了家族的罪人。/p
纵然没人敢当面指责,她心里也很清楚大家会在背后议论什么。大抵说得最多的就是“苏家最有前途的长孙差点被她这个私生子给毁了”云云。/p
而仅有苏启良夫妇还在为苏澈伤心之余不忘安慰她。/p
……/p
苏澈昏迷的第四天,苏老爷子就不允许她再探望。没过多久便将苏澈转移至英国接受最先进的治疗。/p
自此关于他的一切,她也只得从母亲口中得知。/p
有时候母亲没说而她又不好意思问,就会趁着去苏宅的机会偷听长辈们的谈话。/p
因此即使苏幕遮格外排斥去苏宅,那段时间里竟也是盼着的。/p
……/p
某天,她听说他醒过来了;/p
又过了些时日听说他康复了;/p
后来他开始试着在家族企业英国分公司学习经营管理;/p
再后来,他凭借卓越的能力出任分公司的ceo,一跃成为苏氏家族企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领导者,在商场上声名鹊起。/p
……然而这一转眼就是7年。/p
期间父亲母亲也抽空去英国看望过他,只是苏幕遮从没跟去。/p
因为她一直都怕——其实也说不上来究竟在怕什么。/p
可能是怕他厌恶自己、怕自己会再给他带来厄运、怕一见到他又会忍不住想起那天的情景……/p
总之这7年中,她就真的从未与他见过面。/p
本以为今后两人可能就如此下去,老死不相往来。/p
谁知今天他竟一声不响地回来了……在她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回来了。/p
真的谢谢你,她想,即使你厌恶我。/p
我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