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自忖此情此景绝不能得罪段延庆,言语间并无丝毫悔意。邓百川三人见慕容复心意已决,便也决意舍慕容复而去。然而他们终是念念不忘当年慕容博的厚恩,也不曾忘记亲口立下的誓言,所以尽管心中悲愤以极,却终究不会向慕容复出手,为包不同报仇雪恨。慕容复想到日后相助段延庆夺回皇位,自己身在大理,身边却再无一名心腹,行事大为不便,当即出言挽留,哪知却给邓百川好一顿训斥,说得他脸上阵青阵白,无言以对。
风波恶扛起包不同的尸体,和邓百川、公冶乾同时向慕容复一揖到地,齐声道:“拜别公子!”转身出门大步而去,再不回头。屋内除了段誉目不能见,段延庆心性冷酷,余者无论男女一起凝视这三兄弟离去的背影,神情均是饱含敬意。
这之后慕容复欲先残害段誉肢体,以防不测;段延庆假意说要亲手报仇,先服解药。慕容复原本没起疑心,但他心思缜密,发现段延庆和刀白凤偷偷以眼色交流,登时疑心大起……此后忽又想出一道更加万全的计策,干脆要以段誉为人质,逼迫段正淳回到大理之后,想办法在一个月之内接替皇位,再一个月便禅位于段延庆,让他和段正明兄弟相残,好教段延庆接掌皇位更加名正言顺。
段正淳虽然fēng_liú好色,但性子刚强,极重情义,绝不会屈服于他人的威胁之下,听了慕容复所言,大加嘲讽。慕容复见他不肯就范,干脆顺着舅母的话头,拔出长剑,指向阮星竹的胸口,要以几个女子的性命胁迫段正淳应允于他。
慕容复既已杀了包不同,又如何会有丝毫怜惜之情,三声呼喝,手起剑落,便将阮星竹杀了!
王夫人没料到慕容复当真说杀便杀,见段正淳脸上肌肉扭曲,好似慕容复那一剑是刺在他的胸口一般,心中剧痛,可想而知,赶忙高声阻止。哪知慕容复根本不理不睬,几声呼喝过后,又接连将秦红棉和甘宝宝杀了。
屋内血流满地,李青萝平素杀人不眨眼,但此时根本不敢再去看段正淳一眼,实在想象不出段正淳的脸色是何等模样。忽听得段正淳柔声说道:“阿萝,你跟我相好一场,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天下这么多女子,我其实真心爱的只有你一个!你外甥杀了我三个情人,那有甚么打紧?只要他不来伤你,我便放心了。”这几句话说得深情无限,李青萝听在耳中却是无比害怕,心知段正淳已恨她恨到了极点,如此说话是要挑拨慕容复来杀她。
慕容复连杀数人,心性已至癫狂,闻言将信将疑,手中长剑却自然而然指向了舅母。李青萝心知这个外甥为了遂其登基为君的大愿,哪里顾得上舅母不舅母,只要段正淳继续故意对自己显现柔情,那么慕容复定然也会再以自己的性命相胁,当下颤声道:“段郎,段郎!难道你真的恨我入骨,想害死我吗?”
她神情凄楚,段正淳一见之下,想起当年和她的一番恩情,心肠顿时软了下来,随即破口大骂。他本意是想自己越是催促慕容复快快下手杀了李青萝,慕容复越是不会当真痛下杀手,但没想到李青萝与他一别几近二十年,朝思暮想,无日或忘,今日久别重逢,心神已然大乱。此刻忽听他改口斥骂,疾言厉色,虽知情郎是为了自己得保性命,但却突然间脑中一片茫然。遥想当年海誓山盟,轻怜密爱,段正淳几时曾对她这般恶语相向,其中实是霄壤之别,忍不住珠泪滚滚而下,神智已然不清。
段正淳暗暗心惊,唯有厉声喝骂不休,说他们早就一刀两断,自己心里对她早已没有半分情意,如今更是将她恨入骨髓,若非手足无力,早就跳起来一剑将她杀了!
岂料段正淳话音未落,李青萝已是痛不欲生,满脸泪痕,猛然嘶声高呼:“段郎!段郎!”身子向前一扑,慕容复微一迟疑,手中长剑不及收回,嗤的一声,剑尖已刺入李青萝的胸膛。
这一剑深中要害,李青萝再难活命,段正淳的泪水涔涔而落,心痛如绞,哽咽难止,说他如此痛骂,只是为了救其性命,实则二十余年来,自己对她的爱意永如当年送她曼陀罗花之时。
李青萝听了这话,嘴角露出微笑,低声自语,说起当年曾和段正淳约定要到大理无量山,小时候和妈妈一起住过的石洞里双宿双栖,直到地老天荒。片刻之间,李青萝便在回忆童年所见“无量玉璧”上花花绿绿的剑影之中,渐渐声息全无,头一歪,就此死去。
慕容复毫不因为舅母死在自己剑下而生出一丝悔恨之意,冷冷的将剑尖又对准了刀白凤的胸口。这下段正淳和段延庆均是心急如焚,只是不论如何劝说,慕容复根本不听,只要段正淳答应回返大理,与其兄争夺皇位,方才罢手。殊不知那“醉人蜂”尾针之毒虽属麻药,却并非毒药。段誉本就诸毒不侵,内力浑厚无匹,被麻倒之后早已醒转多时。此刻忽听母亲的性命只在顷刻之间,心中一急,真气自然而然流转如意,一跃而起,听声辩位,一头撞向慕容复。
这一下奇变陡生,慕容复侧身避让,段誉便一头撞到了桌子上,双手本能的向外一挣,内力到处,啪的一声,手腕上的牛筋立时崩断。他双手脱缚,慕容复又惊又怒,喝骂一声,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