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娘家承恩公府林家,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富贵豪门。且不说林家本身就是人才辈出,军武世家,因先皇后而封爵之后,门楣更是光彩。后来先皇后虽然去世了,可只看皇帝几十年来并不曾再立后便知道皇帝对这个原配发妻犹有感情在,林家作为先皇后母家,平日在皇帝跟前,自然多有体面。
再加上一个身为储君太子的外甥侄子,林家富贵,便是一般宗室,都要掂量几分!
出身在这样一个大家族里,林朗自小便是在金玉堆里长起来的。且他出身的时间好,恰好当时林老太太动了心思想要个孙子陪伴,便将他这个嫡幼孙子带到了身边,因为是亲手抚养长大,对他那是宠爱有加,要什么给什么,便是林朗亲身老子也不能很管他,否则,老夫人非闹起来不可……
顶着林家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子的名头,林朗在京里,那就没吃过一点苦头。
可是今天,可是今天!
鼻尖是胃里出来呕吐物酸腐恶心的味道,脸上满是黏糊滑腻还带着几分温热的触感,林朗刚才栽下去的时候没个注意,嘴巴还给张开了,现在……
与这些比起来,头朝下栽倒装在地面上带来的那点点痛感,简直不堪一提!
只要一想到黏在自己脸上的那些事什么东西,林朗就恨不能把自己的胃都给吐出来!
终其他这一生,林朗就没这么狼狈过!
“呕~~”
林朗几乎是跳着爬起来,从袖子里掏出快帕子随意抹了抹脸,就跟什么脏东西一样,很快把那帕子给扔的远远的,掐着喉管,扶着廊柱,这一次,真真是吐了个云天暗地。
便说是撕心裂肺一般也不为过。整张脸都扭曲变了形,吐得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他还死命扣着喉管,一口口往外的吐酸水,先头喝下去的酒精在胃里烧起来,感觉都刺痛得慌了,林朗还不肯停——或许不是他不想停下来,可是只要一想起他刚才脸上糊的什么,甚至还有东西跑进了他嘴里——那股恶心的感觉,他就恨不能把全身上下,就是胃里,也给好好清洗一遍!
实在是,太恶心了!
同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便蒸腾升了起来,烧红了眼睛,林朗发誓,要是叫他逮到那个敢算计他的,他非把他挫骨扬灰了不可!
林朗虽然醉得晕晕乎乎了,脑子却没有就完全糊涂了,刚才他明明站得稳稳当当的,是有个人在他背后给推了一把,然后很快跑了,他当时那模样也没顾得上,却是忘了去看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作弄他!
可哪怕如此,敢叫他受这种耻辱,即便是上天入地,他也非得把人揪出来,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居然敢这般暗算他!
不行,一想起来就……
“呕~”
容二张辰几个都有些喝高了,就是俞默言,在俞锦妍一口一个堂兄的称呼下,喝得也是不少,陆海若到底还要回去当差,喝了几盅女儿红就起身告辞了,俞锦妍送了他去门外,临走前给王恒打个颜色,王恒便笑着又给众人敬酒。这其中,张辰容二俞默言受到劝酒的次数最多,很快,就醉得晕晕乎乎了。
张辰已经瘫在椅子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容二端着酒杯脑袋发胀地直摇头:“不行,我不能再喝了,大人别客气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也就俞默言好些,此刻还能坐稳了身子,勉强跟人说上两句话。
瞧着他们这样,王恒皱着眉看着他们,颇有些懊恼:“瞧我这傻的,倒是忘了,这些个可不是我们粗爷们在军里侍卫营里混惯了的,多少都能喝。这下,可不是醉得狠了?”
莫飞景忙笑起来:“醉了怕什么,后面厢房早备齐了,一会儿把人搀过去休息就是了。”
这一说,在座其余人也都笑起来:“是啊,王大人多虑了,都是大男人,喝多点怕啥,莫大人这里吃的有住的有,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恒这才如释重负的呼口气,接着与众人推杯换盏起来。
俞默言今晚上实在喝多了,便是他久经商场酒量比容二张辰略好些,可那么多酒水喝下去,身体也有反应在的。当下跟众人告个罪,往外出去了。随手拉了个下人问净房在那儿,论理客人问起,主人家的下人是该领着人过去的,可如今俞默言这一问,那下人却是满脸为难:“贵客见问,小的合该带您去的,只是今儿客人多,小的还有差事在,实在忙不过来,怕不能带您过去了,还请您见谅!”只能抱歉指您从这条道往前,遇到岔口往后,过了个小园子抄着小路走到底,就是净房了,您放心,都是特别收拾出来的,很是干净。”
俞默言赶着时间,哪有功夫啰嗦,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脚下生风就走了,没走两步,就听得前面有人在那儿撕心裂肺的干呕,他当即就乐了,这又是谁给喝高了?
他才要上去打招呼,定睛一看,脚下又给顿住了。哪怕那人蹲在那里,哪怕那人躬着背脸朝着地,可那身影,身上那件熟悉的衣服,哪怕眼前这人化成灰俞默言都认得,可不就是那个一直瞧不起他给他下绊子的林朗?
要叫林朗发现自己看到他狼狈难受的样子,不定怎么迁怒自己呢。俞默言脚下一转,就打算走开,耳边却突然听得林朗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娘:“王八羔子,要叫我逮到了……”
俞默言好奇之下,止不住就那么好奇地回头一瞥,只见林朗那露出来的侧脸上带着几分水光,表情如何倒是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