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兜兜转转,便说起晚间满月宴的事情。
姁儿倒是一力主张节俭,王娡也不由的吃了一惊,想来是做了母亲转了性子罢,她想。
皇后闻言也是欣慰:“你能这样懂事自然是好的,如今皇上登基不过一年,虽然国泰民安也是要节省的好。只是小皇子乃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也不能太俭省失了体面。”。
姁儿闻言轻轻低头道:“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皇后虽然如此说,只是她到底也年轻,从未亲手操办过这样重要的场合宴席,不觉以求助的目光看向王娡。
王娡心领神会,对皇后微微一点头。
她斟酌片刻,开口道;“满月宴席虽是家宴,却不比中秋宫宴随意。朝廷要员等人也会赴宴,因此臣妾以为,后宫妃嫔俱需按品大妆,行为举止也要符合身份才是。菜式礼仪交由汤官准备,想来不会有差错。只是这舞乐一节么,倒要费些考量。”。
皇后闻言点一点头,道:“本宫也是这样想的。若是请歌舞伎来,不仅过于生硬,也失了应有的趣味。”。
王娡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笑道:“何必请歌舞伎这样麻烦?现成的各位姐妹皆是能歌善舞的,不若每人择一支曲子,或歌或舞,总讲求一个随意就好。且咱们姐妹皆是个中国手,也不会落了俗套。”。
皇后闻言不由得大喜:“王美人说得有道理,若是这样操办,既是节省银钱,又能体现皇宫中上下一心的意思。众位妹妹以为如何?”。
皇后和王娡都发话了,妃嫔们哪里敢不应?
且妃嫔们多是年轻要强,巴不得有个崭露头角的机会,因此纷纷应承了。
却是姁儿站起身来柔柔道:“是我的不是,为了操办满月宴倒是给各位姐妹添麻烦了。”。
莫言明月快人快语:“温良人说得哪里的话?且不说歌舞乐艺对宫中女子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之物,就是温良人如今位高权重如斯,又有自己姐姐帮着说话,臣妾们也不敢不从啊。”。
她的话是玩笑话,也是符合她的性子,只是众人听起来便觉得有些刺耳。
王娡微微一皱眉,旋即打圆场道:“不过一场歌舞罢了,莫言妹妹何必扯得这样多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拈酸吃醋乃是宫中常态呢,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妹妹说话可是要三思的。”。
莫言明月被她呛了一句,心有不甘便要回嘴,却是皇后极罕见地微微横了她一眼,碍于皇后的身份她才悻悻作罢。
一时间又叮嘱了几句礼仪进退,吩咐着大长秋带着几个宫女去御膳房取了明日的菜单子过来,皇后见留着众人也是无益,因此吩咐她们各自散了,早些回去歇息以备明日。
却是独独留了王娡下来说话。
王娡心知皇后必定还是慌乱的,因此即便皇后不说,她也愿意留下来陪皇后商议。
待到人都走尽了,皇后才露出一点忧郁的神色,对着王娡道:“纵使万般皆想得周全了,也总还是觉得会有差池。”。
王娡温和道:“姐姐不必太过担心,虽说姐姐是第一次操办这样重要的事情,只是宫中宴饮几百年的规矩下来,就算是有何差池,那些官员们也是能够化解的。”。
皇后微微点头,似乎仍旧有些不放心:“话是如此说,只是到底这是皇上给予我的差事,若是出了差错,当真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信任,我还有何面目来日面圣呢…….”。
王娡这才明白过来想来皇后是因为皇上的缘故才如此慎之又慎,当下便觉得饶有趣味。
这般小女儿情态,倒像是没有过门的新妇那般,即便洗手做了羹汤,也因为害怕丈夫婆婆不喜欢而要先遣小姑尝。
她的语气愈发柔软温和:“姐姐既然如此担心,那么姐姐不妨这时候仔细思索一遍,看看什么地方可能会有差池呢?也好过到时候手忙脚乱。”。
皇后听了觉得她言之有理,便开始清算起来。
一桩桩事情,从菜肴到宴席的位置,再到舞乐技艺,皆是繁琐且劳心劳力。
皇后却似乎乐在其中的样子,甚至命宫女取了纸笔来,慢慢在纸上一字字书写,唯恐有错漏。
王娡陪在她身边,只看得见皇后如鸦羽一般的头发下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脸颊因为有些激动而泛出淡淡的藕粉色,看上去十足十的一个缠绵的女儿情态,似乎她正执笔书写的,是写给情郎的情信一般。
王娡不觉深深微笑出来,皇后看不见她的样子,因此王娡的微笑越发鲜明柔软。
她是许久没有见过真心实意的人了,皇后这样的情态,无端勾起她的回忆,让她沉浸在往昔温柔美好的旧时光里。
皇后手笔很快,不过寥寥几笔便就写好了,拿起纸来轻轻抖着,见王娡在微笑也不由有些好奇:“妹妹在笑什么呢?”。
王娡收回神来,倒是微微有些尴尬,打掩饰道:“妹妹不过是笑姐姐心思细巧罢了,也没有旁的什么。”。
皇后也就相信了她说的话,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把手里晾干的纸递给王娡:“你看看,可还有什么错漏?”。
手里的纸洁白莹润,皇后一笔簪花小隶更是活灵活现,带着一点草木的清馨气味,几乎当真是情信了。
王娡含笑一列列看下来,半晌才道:“姐姐写的极好,我看不出有什么错漏来。明日必将万事妥当顺利,姐姐不必担忧。”。
皇后闻言方才重重松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