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回到原地,谷虫又迅速合上嘴,浮在水面上用滚圆的小眼睛严厉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摆明了强行要求阿华留在山坳里,不准他离开。
阿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谷虫把他囚禁在山坳里究竟想让他干嘛。阿华努力说服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再耐心些,先把山坳搜查一遍查明谷虫的意图再说。谷虫毕竟是灵物,对他恩威并用应该是碰上了大麻烦,祝鱼一臂之力也是善举一桩,何乐而不为。
转身蹲在地上,把背包解下来,打开,郁闷地倒出里面满满的水,再整理泡坏了的一干物件。方丽娟写来的信是完全废了,信纸都黏在信封里化作了浆糊。幸亏菲菲的照片没事,擦擦干阿华庆幸不已。回头再看浮在水面的谷虫,只是安静地注视阿华,似乎只要不靠近水源,他就不会攻击。
把还能用的东西留下,泡烂的食物扔掉,拧干空掉的背包和衣服,阿华叹息着重新穿回去,脱掉鞋子光着脚开始打量山坳。
不得不说,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个小山坳中的清气比瀑布更浓郁,闭目深呼吸,就能感受到洗涤身心的清凉舒畅。呼吸着怡人的空气,阿华心情平静下来,怡然自得踏步在山坳里,脚下感受着草地的柔软,眼中满是翻着浪花翠绿的草,和星星点点白色小花,与谷虫头顶花草神似。
偶然间一阵山风吹过,草甸由远及近翻开亮泽的光环。咦,阿华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草皮断绝了风势没有随风飘荡,在一圈环状草浪中格外显眼。是什么东西?阿华快步走去,红色的物体深埋在厚实草甸中,若隐若现。阿华拨开杂草,物体现了全貌。
冯家双?!阿华险些喊出来,赶紧捂上了嘴,浑身止不住地抖起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谁能料想到,刚刚从眼皮子底下逃得无影无踪的怪人居然又回到了山坳里,睡得昏天暗地全无戒备?!
这么近距离地看,阿华还是在他身上找不到一星半点冯家双的影子,曾经懒散嘻哈的男人现在连睡着都透着一股子煞气,面部骨骼高高凸起,几乎要撑破布满血丝的面皮,就跟未曾温养的骷髅灵骨差不多。套着一层人皮,喘着气,还活着的骷髅倒比面对一具尸体更骇人。
先把他绑上再说?阿华摸摸背包,才懊恼地想起他早就扔掉绳索之类的野外救援物品,玉骨身手练就出来后这些东西只是一堆无用的累赘。四处张望,单调的山坳里除了花草找不出一棵带有藤蔓的植物。此刻,他多么渴望方丽娟在场,用香药制住他。
找不到束缚怪人的办法,阿华着急了,他怕留不住人,再让他逃掉。即使他已今非昔比身手了得,面对死而复生的冯家双,依旧患得患失对自己信心全无。
视线再回到怪人身上,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与他四目相接。阿华呼吸一窒,头脑一片空白,怎么办,又要跑了。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阿华纵身扑了上去,死死抱住怪人。
还在发愣的怪人在阿华触及到他的一霎那惨叫起来,剧烈挣扎。惨叫声在山坳里回荡,刺得人心尖疼。近在咫尺的阿华耳朵连着脑袋仿佛被人扎进了钢针,疼得几乎要晕过去。这不是普通的叫声,恐怕方圆几百里的走兽虫鱼都要受其影响,晕厥昏死者无数。
阿华被怪人的叫声震得头疼欲裂,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与他肌肤相触的地方滚烫的烧灼感。难怪被阿华一抱就叫得如此惨烈,阿华紧咬牙关死死抱住怪人的结果就是,他烫得感觉不到ròu_tǐ还存在,几乎以为两人要被烧成灰烬。但那只是他的错觉,睁开眼,怪人狰狞的面孔依旧在眼前,他们碰触的地方没有火苗,没有冒烟,甚至于皮肤都还完好无损。
阿华放下心来,更加用力扣住怪人。再痛再难以忍受他都甘之如饴,就怕冯家双挣脱他再次消失在眼前。怪人力大无穷,阿华四肢并用全然不顾形象抱住他,甚至用牙咬住他的脖子,多一份保障。渐渐,痛得麻木了,可意识也开始混沌。阿华突然想起方丽娟的一句话,骨床是不会受外界影响,如正常人生老病死。他感到非感官的不适只可能是骨质发生了变化。玉骨,不会坏了吧……阿华自嘲地勾起嘴角,却被痛楚扭曲了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有过晕厥,但意识回来时灼烧的剧痛消失了,怀里的温度还在,阿华松口气,深呼吸牵动浑身骨骼发出错位的脆响,又是一阵剧烈到令人发狂的疼痛。最难熬的时刻过去后,阿华缓缓抬起头,再一次,与怪人对视……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怪人居然平静地看着他,任由阿华趴伏在他身上睡了半宿。遥远的天空早已星罗密布,银河横跨天际的美景令他想起两人送冤骨回家时山野烧烤的情景。如今物是人非,冯家双再也回不到当初嬉笑调侃,也没人烤出那么松脆鲜嫩的鹿肉。
“家双……”阿华突然觉得很悲伤,找了整年的男人此刻就在自己怀里,没了往日的生气,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被一具千年阴骨夺了心智。就算将他留下来又怎么样,终究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还要提防着血骨凶性大发,伤害身边人。
“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