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凤姐一走,这边厢邢夫人得了鸳鸯传话,贾母着她去安抚那些闹事管事。邢夫人虽是万般不愿,却不敢跟在此刻跟婆婆对着干。也只得勉为其难,带领着李纨并宝玉去了议事厅。
让宝玉前去恳求荣府这些昔日管事们抬抬手,是贾敏之意。先让宝玉这个贾母金孙给他们打躬作揖,满足这些刁奴扭曲的虚荣心。
这也是先礼后兵之意,给了生机推开手,被人坑死就别怪了!
宝玉是个诚实孩子,被当成钓饵还沾沾自喜,只当是自己今日终于可以为家里做些事情,昂首挺胸去了。
随后,贾敏命人叫来贾环:“环儿不是一直怨愤老祖宗偏心,喜欢宝玉不喜欢你么?今日姑母给你一个表现机会,只要你今日办成此事,姑妈保证,从此以后,你在贾府跟宝玉般般比重,不分高低,你想不想要?”
贾环原本作揖见礼之后,便低垂脑袋,夹着肩膀装老实。咋闻此言,愕然抬头,眼中燃烧着灼热yù_wàng。
贾敏笑了。贾环跟探春一母同胞,探春那般精明,贾环岂会十分蠢笨,不过是被贾母王氏打压的太狠了,又跟这个不着调姨娘,耽搁了前程。
贾环这里心跳如故,做个受人追捧的大家公子,正是他梦寐欲求理想。不过瞬间,他便下了决心,噗通跪下,三个响头之后,贾环抬头盯着姑母,眸里闪烁着狂热:“要,求姑母教导!”
贾环的表现整合开了贾敏之意,荣府如今正需要一个性情激烈,手段狠辣主子出头整治那些刁奴。贾琏今后是贾府中兴的正派人物,不宜出面。
宝玉心慈手软,难担重任。
贾环被这些刁奴压制多年,报复起来必定不会手软,正当此用。因招了贾环近前,吩咐他去给邢夫人李纨看场子,一旦邢夫人李纨宝玉怀柔政策失控,便让贾环出面斥骂这些忘恩负义之徒。
贾环平生第一次被当成人看待,心情激荡的很,不过瞬间,又低垂眸子:“姑母这事儿我能做,也敢做。只是,我人小力薄,只怕是骂也骂不赢,打也打不过呢!”
贾敏便交给贾环一道令牌:“你去前院寻你青玉表弟,他自有人马借你使唤!”
贾环一贯被这些管事欺压,今日贾敏给了他一彪林府家丁,他岂能不借机报仇?且他今日只需将人围住等候凤姐回府便成了荣府功臣,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么?
贾环雄赳赳去了前院领兵,返回议事厅,贾环眼中狂热换成了狠戾:“来人,将这议事厅团团围住,不许走脱一人!”
贾环阴森的声音并未引起院中众人惊觉,他们正围着宝玉吵得热之闹之呢!
议事厅前以赖大为首,乌鸦鸦聚集了大大小小管事上百人。
邢夫人一直想弄权,却不料首次跟这些管事见面却是来安抚说好话,心里呕得慌。只是邢夫人在荣府就是个糯米一般存在,虽然她放低姿态,说尽好话,却是任她在上面说什么,下面根本无人理睬,吵嚷的声音比她还要高上三分。
邢夫人心里不由暗恨,都是王氏贱人弄权,架空自己,否则自己这个当家主母何至于被奴才挟制?
李纨原知道自己德难服众,一见邢夫人败了阵,她便缩了脑壳,虽不敢劈脚逃窜,却是拱在上头当菩萨,一声不吭了。
宝玉乍见奴才炸窝,心理慌得很,如今却是邢夫人跟人吵得嘶哑无人听,李纨闷不吭声。作为唯一男儿汉,他只得强自镇定出列。走至来打面前作揖打拱,一声一声赖爷爷叫着,请求赖大帮着安抚安抚管师门,好歹再等几日,等家里平息了国库欠债,安顿了家小,在好合好散。
赖大却是直挺挺站着把爷爷受了,嘴里却是没有一句实落话。更别提帮忙了。摆明了态度,他今日就是欺主来了。
宝玉一贯是好脾气,今日又得了贾敏特特叮嘱,知道眼下荣府不能自乱阵脚,这些奴才不鞥呢这般放任自留,否则便会无法收拾。
故而,赖大不允,他便挨着个儿恳求,只怕爷爷大娘婶子嫂子叫了几百声。只是这些人虽然不敢跟宝玉对呛,却是大多事人都不愿意搭腔。倒是周瑞两口子,因为贾敏当日搭救情分,答应留下继续伺候王氏,并承应了宝玉帮着劝说大家,却是收效甚微。
还别说,王氏心腹除开周瑞这个铁杆心腹没有反水,吴兴,郑华,来旺,来喜,都被赖大撺掇来了。这些人虽是一贯臣服王氏,只是今日王氏已经瘫痪,别的主子愣不在眼里。且也是这些年搂饱了,很怕荣府从今往后节节败退,落得个发卖下场头。
最终,来旺,来喜这两兄弟倒被宝玉一口一个大叔感动了,带领自家婆娘反了水,反头这个宝玉劝说众人,且容东家几日,待东家安定了在谋出路。
且是他们两人平日并不受重用,威信有限,并无人搭理他们。
要说邢夫人这人不咋的,几个陪房也不是东西,任凭邢夫人喊得声嘶力竭,他们不说回心转意,竟比别人还要闹得凶狠。尤其是王善宝家里这个老虔婆,撇嘴竖眉的跟宝玉发恶:“哟,宝二爷,平日鱼眼珠子了骂不住口,今日却一声一个嬷嬷,真是难为得很呢,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宝二爷您是贵人,你就高抬贵手,放咱们一条生路吧,这次是娘娘求情,下次要怎样呢?别跟王家似的,上上下下落得个发卖,妻离子散家破......”
宝玉羞得满脸通红,正要再作揖,却不防王善宝家里一声惨叫,宝玉但觉眼前一道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