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司棋自从迎春出嫁之后,一直暗地里请求綉橘,希望迎春能够叫她回来伺候,因为她表弟潘又安也不知道逃去哪里,活无人,死无尸,司棋逐渐有些冷了心了。
只是迎春虽然信赖司棋,却是又怕孙家不许,一时又怕王氏多心,三番五次犹豫不决。这话綉橘压在心里,不好说的,只怕伤了主仆情意。如今迎春忽然松口,綉橘真是喜出望外。如今孙家无异龙潭虎穴,特别是姑娘的陪嫁丫头安姐儿与连花儿,这几日竟然陪着姑爷在新房安歇,不肯来陪姑娘,实在气死人了。
若是有司棋帮着撑门面,这两个小蹄子如何敢这样?只怕主子日子好过些。
因此上,綉橘帮着伺候主子洗漱:“主子您好歹吃几口,我这就去门房求奶娘给司棋捎个口信儿,着她设法......”
李莫愁一看胳膊上青紫红痕,忽然改了主意,扬手道:“算了,司棋被撵了出去,如何设法呢,还是叫奶娘捎信给,给......”
给谁呢?
论理,迎春在娘家挨打应该捎信给邢夫人,只是邢夫人那个婆娘从来没把迎春当初那个女儿。
王氏?
迎春忽然想起来,当日迎春回门哭诉,王氏下命不许告诉老太太贾母。这就是不乐意帮迎春出头跟孙家理论了。
迎春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掂量荣府之人,贾琏,李纨,凤姐,黛玉,探春,惜春......
贾琏倒是能够来孙家,只是贾琏会为迎春出头么?凤姐也是一样趋吉避凶之人。
黛玉探春惜春虽然同情迎春,只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再者,一个奶妈婆子如何能够应以见着身居绣楼的小姐?遑论这个婆子还是个名誉扫地之徒?
荣府经常乐意出入者,除了贾赦,贾政,贾琏,还有宝玉,贾环与贾兰三个要上学堂。
迎春忽然面色一亮,这府里也只有宝玉可以闹到贾母跟前不被王氏报复了,因吩咐綉橘道:“你去告诉奶娘,叫她去找后廊上芸哥儿,叫他去往学堂寻你宝二爷,悄悄把我的情况告诉宝二爷,着他切勿惊动旁人。让奶娘告诉芸哥儿,直说他今日救了二姑母逃出命来,我不会忘记他母子救命大恩。”
綉橘当时就哭了,抓住迎春手直落泪:“好姑娘,您早些儿......”
綉橘想说姑娘早些儿硬气,也不至于此。
却是抹了眼角,搀扶迎春躺下:“您好生歇着,这事儿我一准办得好。”
李莫愁额首躺下了。
綉橘便在袖口里摸来摸去,旋即顿住。
李莫愁一笑,伸手摸下手上一只金镯:“用这个。”
綉橘直摆手:“这可不成,这是老太太......”
李莫愁往綉橘手里一塞:“我死在这里,这东西自然无用,我若出了这里,这东西他们自然送还。”
綉橘和泪一笑,笑盈盈答应一声去了,心中欢喜无限,姑娘今日实在太通透,太聪明了。
迎春因为一夜哭泣,三顿水米不沾牙,李莫愁实在累得慌,将綉橘留下米汤吃了几口,和衣躺下,大约实在太累了,竟然睡去了。
及至被惊醒,却是綉橘司棋奶娘三个人抱着自己又哭又笑,原来宝玉的影响力实在不容小觑。也是迎春一宝压得准。
迎春奶娘原本以为自己蛮有体面,准备绕过贾芸直接进府,却不料,她的信誉实在太差了,又不肯使唤银子,兼之,迎春在府里也是可有可无存在,门子拖拖拉拉,根本懒得理睬。
迎春奶娘这才顺着迎春安排,去往后廊上寻找贾芸。贾芸一听二姑娘迎春用得上自己,又是去见宝二叔,这可是长脸的事情,宝玉一直对他忽冷忽热,说不得这一回出力救下了二姑母,宝二叔最是喜欢姐姐妹妹,只怕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贾芸丢下书本就往私塾去了。寻找宝玉如此这般一说,宝玉当即就离开学堂往荣庆堂跑。
旋即又顿住脚步,寻了个僻静处,叫贾芸把自己头发抓乱了,衣衫扯破了。然后才颠三倒四王家跑,门子见宝玉这样吓得半死,忙着往荣禧堂上报。
宝玉来至贾母面前,铺地大哭,却说是接到迎春求救,去往孙家被门子打了。
贾母顿时气得七佛升天,这还了得,吩咐赖大点齐人马,速速接回姑娘来。
当时王熙凤就在荣庆堂,她把宝玉花猫脸仔细看了看,笑道:“这真是孙家人打得呢?”
宝玉闻言一滞,脸蛋刷的一下就红了。
王熙凤却笑嘻嘻向贾母请命:“老祖宗,赖大虽是大管家,只怕压不住孙家刁钻,不如孙媳妇为二妹妹走一趟吧!”
王熙凤肯出头,贾母当然最放心了:“你去最好,问问那孙婆子,哪家规矩,竟然叫主母睡柴房?再问问,我堂堂荣国府千金小姐,哪一点配不上她孙家混账行子?告诉她,若敢拦着不叫我们接姑娘,我就敢把这官司打到太后面前去。”
王熙凤得令,点起一班健妇,吩咐各自袖内藏着盈尺短棍:“孙家若有女子干阻拦,直往腰腿屁股上头捶!”
以真人威威赫赫便往孙家来了。
王熙凤这里得了贾母话,只能办好,不能办差。荣府车架到了孙家,门子稍微问一句,伸手揽一拦。荣府健仆就行动起来,二话不说,上前把门子抓住一通乱捶,护卫者王熙凤平儿主仆进了孙府。
迎春婆婆闻听荣府二奶奶驾临,带着她姑娘装模作样来迎客。王熙凤睨眼也欠奉,直接就往后宅迎春院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