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潇湘馆。
黛玉因为迎春被殴归家,思己度人,一时心神再难安宁。想着迎春父母兄弟俱在,尚且如此受人磋磨,自己孤身只影,不知道将来向谁去靠,顿时心情异常郁结。
她又原本体弱不堪,吃了几年败絮人参,自觉眼泪也少了许多,似乎身子渐次熬干模子。身子越发弱不经风了。
怎奈这些日子王氏又命贾菖下毒粉害她性命,黛玉原本爱犯咳嗽,这一回被人有意毒害,又新添了心悸毛病。已经几次咳血,虽是紫鹃瞒着,黛玉自己也略又惊觉。虽没亲眼瞧见,几次咳嗽都觉喉头腥甜,心中大约猜测的出来。
这个认知让黛玉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好在贾母关爱一如既往,人参燕窝成堆吃着。
宝玉知冷知热,事事替她想着,使她不至绝望。心中一点期盼化为生机,好歹支撑捱着日子。希望春暖花开,病症一如往年,或可痊愈。
只是她如何也想不到,她京中姐姐薛宝钗,依靠如母的薛姨妈,已经变了心肠,正在暗处声声催命,只恨她不早死挪窝。
这番纠结郁闷,整个人顿时散了架一样,累及却偏难眠睡。整夜恍恍惚惚,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直至黎明时分,方才隐约迷糊过去。
却是黛玉身如败絮,十分浅眠,这边迎春等虽然十分小心翼翼,还是惊醒了。
黛玉自觉是东道主,这些日子生病,姐妹们鲜少临门,如今迎春前来,她心中欢喜,自然不想冷待客人,因挣扎着起身待客。
搁在往日,紫鹃必定出手阻拦,只是今日迎春已经与她约定,少时要替黛玉疗毒医病。
紫鹃便想着叫黛玉多少吃些东西,这打铁还要元神硬呢,二姑娘只能替姑娘清除毒素,增加营养,恢复体力还要靠姑娘自己嘴壮才成。
这也是迎春跟紫鹃仔细商议黛玉康复之法。迎春负责替黛玉治疗,紫鹃负责替黛玉补身。双管齐下,尽快让黛玉病体康复。
什么都不吃进去,如何增加营养呢。
是故,紫鹃忙着张罗服侍黛玉起身,又将早已经熬好的冰糖燕窝粥亲手奉上。
却是黛玉还在询问:“今日还没使用人参养荣丸呢,怎就先递了粥来,可见这个紫鹃丫头也是疯张人呢,二姐姐来了,她就高兴过了头了。”
迎春闻言忙着打岔,只给黛玉赔不是:“这都怪我,昨日各处查看,一时错手,竟把妹妹的药罐儿打碎了,丸药也沾了灰尘,我正想呢,索性亲手替妹妹做回丸药权当赔罪,只是尚未来得及,这事儿就漏了底了。”
说着伸手给黛玉:“妹妹不耐烦呢,就打姐姐两下吧,横竖都是姐姐错,跟紫鹃丫头不相干呢。”
黛玉微微撅嘴,伸手抚抚迎春玉手轻笑:“打碎了正好,免得紫鹃天天逼着我,我都说了咽不下,她还要天天勒逼着,正要谢谢二姐姐,打什么呢!”
紫鹃闻言把眼一红,握住黛玉手肃身行礼:“婢子再不勒逼姑娘吃药了。”
黛玉闻言细细‘呀’一声:“咱们紫鹃姑娘今儿怎的了,这样的小气呢,我不过白说一句,倒恼了!”
说这话,黛玉又有些喘息不匀,旋即轻微咳嗽起来。虽不至于撕心裂肺,却是那种放空声咳嗽,以至于黛玉整个人有些颤栗起来。
紫鹃越发红了眼,茫茫的替黛玉抚胸,眼睛祈求看着迎春。
迎春微微点头,伸手握住黛玉,假作替她抚背,暗中运输真气替她暖和肺腑,黛玉觉得心头暖和多了,后背心也没那么冰冰凉凉了。冲着迎春直点头儿:“我好多了。”
迎春一夜调息运功,精神倒好,只是饿得慌了,因笑道:“我陪妹妹一起用餐吧。”
一时,雪雁捧上铜盆,黛玉迎春重新洗过。
姐妹二人对坐用过早餐,黛玉果然一如李莫愁之猜测,用的很少不说,一顿饭竟然三番两次咳嗽。
这个样子任由下去,只怕黛玉熬不过一年半载了。
黛玉本来想陪着迎春好生说说话,却是力不从心,遂跟迎春赔罪,紫鹃忙着搀扶黛玉躺着歇息。
李莫愁随即跟随进了黛玉寝房,却见案头摆着好些兰花与水仙,盆盆怒放,香气悠然扑鼻。
李莫愁心中顿时了然,吩咐雪雁开窗透气:“这里香味儿太浓了。”
紫鹃心中有事,闻言忙着解释道:“这是宝二爷得知姑娘身上不好,送来给姑娘解闷的,婢子想着姑娘寻日吃药,香味儿也好遮掩一二,这才。”
李莫愁怕吓着黛玉,只是点头:“这香味儿平常并不碍事,只是如今妹妹犯了咳嗽,这些花香太浓烈则会诱发咳嗽,隔房摆放,远远看着精神,闻闻若有似无香味儿则有力病患心情。”
紫鹃很怕宝玉也是有心而为,那么姑娘真是没有活头了。闻言顿时面露喜色:“我这就搬去外室摆放。”
迎春见房中香味儿驱散些了,黛玉也合眼沉睡起来,因向紫鹃做个手势,碍着黛玉在热炕上歪躺着:“紫鹃你们去外头守着,我也躺躺。”
黛玉并未熟睡,合着眼睛将身子移了移:“二姐姐你远远的躺着,我这几日犯了咳嗽,只怕近了过病气。”
迎春却是近身靠躺在黛玉身边,状似无意握住黛玉之手:“我身子强健,妹妹你摸摸我手心儿,暖和着呢!”
黛玉触手之时,直觉迎春手心热浪汹涌而出直灌自己手心,瞬间,那热浪似乎沿袭手腕而上,直达寒颤心底,十分舒服。因笑道:“嗯,姐姐手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