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并不讶异瑞珠的挣扎反复,不过略有失望罢了。
只是,李莫愁不是容易妥协之人,她一旦决定事情,绝不会轻易更改。做错了事情,就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默默睨着瑞珠,眼神犀利,其意昭然:杀无赦!
瑞珠当然明白奶奶委屈与愤怒。只是,冤有头债有主,婆子作恶,死也该当。
这些小丫头有什么错呢?
再者,婆子贪杯醉死一二个,尤可遮掩,若是满屋子丫头婆子死个干净,再是贾府势大,也架不住几十口棺材往外抬吧!
这院子里丫头婆子牵扯着两府百十口人,一旦风声走漏,大家合起来叫屈,自己首当其冲活不成,只怕奶奶也担不起啊!
思前想后,越想越怕。瑞珠直觉浑身发寒,一双玉手抖得厉害。瑞珠很清楚自己,今日这双手,一旦妄断了性命,即便不被冤魂追索,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这手伸出去,与其说掐断了这些朝夕相对姐妹性命,不如说就此掐断了自己这一辈子生路。
今日之后,自己将永无宁日。
瑞珠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之上。自己又有什么错呢?却要为了一个猪狗不如的淫贼,堕落成魔,手染鲜血!
瑞珠光是想一想,就怕得厉害。
她疯了一般摇头,不不不,自己绝不能走出这一步。瑞珠决定赌一把奶奶的良心跟善意。也堵一堵自己性命。
她哀哀诉道:“奶奶您是知道的,这几个丫头都是进府一二年小丫头,她们自从进了这院子,心心念念就是好生当差,好生服侍奶奶,她们一贯敬重奶奶,爱戴奶奶,对奶奶赞不绝口,对奶奶绝无二心。”
瑞珠磕头求着,慢慢爬行至李莫愁跟前,双手拉住李莫愁衣摆,仰头殷殷言道:“奶奶您总要人服侍,您今日换了她们,再来别人,未必合意,求您开恩,饶了她们吧!”
李莫愁依旧默然,虽未松口,却也没开口斥责。
瑞珠由此看到希望,越发拼命磕头:“婢子给您磕头,奶奶您菩萨心肠,您行行好吧,您福寿康全,您子孙延绵......”
瑞珠哭到最后有些魔怔,竟然将脸贴在可卿一双金莲之上,顶礼膜拜:“奴婢向您发誓,今后必定敦促她们忠心护主。违拗之处,奴婢愿意终身服侍奶奶赎罪!”
瑞珠哭声让宝珠从痴傻中惊醒过来,她也噗通跪地,磕起头来:“奶奶,您菩萨心肠,您行行好,婢子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服侍奶奶。”
看着两个拼命磕头丫头,心中五味杂陈。
李莫愁并非天生狠绝之人,瑞珠宝珠哭诉,逐渐唤起她内心深处郁结情愫。这一瞬间,李莫愁蓦地想起绝情谷中小师妹眼中之泪!
李莫愁微微一叹,面上神情略略松动。
李莫愁生性聪慧狡诈,也喜欢同样聪慧灵巧之人,尤囍忠贞之人。
她挑挑眉头,凝神盯着瑞珠,心念飞转:绝情之人未必可靠,可靠之人未必绝情。瑞珠丫头没有洪凌波与陆无双的狡黠果决,却有她们欠缺忠贞良善。
李莫愁眼眸闪烁,心思婉转。
瑞珠一颗心肝只提到嗓子眼里。却不知道,她以为平静无波的主子奶奶,此刻内心正经历着天人交战。
李莫愁眼下可谓一个分裂体,可卿娴静柔和,李莫愁狠辣果决,两股思绪相互缠斗。一时李莫愁狠毒占了上风,一时可卿温煦占了上风。
最终,她妥协了。
瑞珠的话不错,自己武功尽失,离了这里,无法生活,唯有暂时蛰居以待时机。
且自己一个弱女子报仇,谈何容易?
为了不再遭受荼毒,李莫愁最紧要事情,是在短时间内恢复武功自保。
还要淬炼玉蜂针,冰魄银针。
无论练武还是淬炼暗器,都需要安静环境。
李莫愁已经想好了主意,称病。只是,这装病也不容易,必须有人替自己遮掩才能成事。
所有种种,仅凭自己一个裹脚内宅妇人无法达成。
李莫愁需要一个可信帮手。
李莫愁睨着瑞珠:不如顺水推舟,卖给瑞珠一个面子,今后就用这个羁绊,绑死她,还怕她不服服帖帖为己所用?
李莫愁勾唇,冷声道:“如你所愿,不过,我希望你牢记今日承诺!”
言罢,李莫愁劈脚走了!
瑞珠没想自己竟然真的救下了这群小姐妹。她喜极而泣,磕头如捣:“婢子叩谢奶奶恩德!”
心弦一松,瑞珠整个人瘫在地上了。
宝珠惊喜交加,回头却见瑞珠瘫倒地上,吓得尖叫起来。
夜深人静时刻,宝珠哭声显得十分突兀、刺耳。听得瑞珠一阵心肝儿乱颤:今日之事,任何一件叫人窥破,自己姐妹二人想要好死,也难了。
瑞珠头疼如裂,强忍住晕眩,一声断喝:“闭嘴!不想死,就闭嘴!”
宝珠吓得直抽噎,却是不敢再哭了。怯怯拉着瑞珠抽泣:“姐姐,我们怎么办啊?卤水可是......”
瑞珠伸手捂住宝珠嘴巴,低声呵斥道:“真想死啊?怎么办?能怎么办?做都做了,反悔也晚了。而今之计,我们唯有顺服奶奶心意,一条道走到底了。”
宝珠将头埋在膝盖上浑身颤抖。
瑞珠心头一软,柔声哄道:“是她们自己做错事情,跟我们不相干。”
顿一顿,冷声叮嘱宝珠:“可记住了?”
宝珠眼泪汪汪,乖巧点头:“嗯嗯,我听姐姐!”
瑞珠这才心悬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