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曜来的时候,安知夏已经喝完了一瓶酒。
她眯着眼睛看着来人,这局棋,是世子穆曜下的?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冬日的天气多变,早上还纷纷扬扬飘着巴掌大的雪,这会儿天气放晴,阳光透过白云,撒在白茫茫的地面上,折射出五彩的斑斓。
屋外的亭子四周用幔布遮了,里面支着个大铁炉子,烧着昨日王府送来的新碳。
炉子上温着一壶酒,酒香四溢。
一位黄衣女子依在亭子的美人靠上,提着酒壶,喝的豪迈。
穆曜极少见女子饮酒,而且是这种豪气的喝法。
心中却涌起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不愧是安知夏,也只有安知夏,才有这份气魄。
穆曜掀开幕帘,进了亭子。
“雪中赏景,温酒待客,安千户好兴致。”
安知夏迷离着目光,“客?世子不请自来,不知是中了谁人算计?与其和我闲聊,你还是早早走吧。”
破了幕后之人的算计,对方才会着急,急中出错,就是安知夏出手的时候。
——
穆凉城房间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孙密急切的闯进来,“王爷,穆晨中毒,是不是你指示世子做的,为了肃清军中隐患,你就要穆晨的命,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穆凉城忙着奋笔疾书,根本没有时间和孙密理论。
安知夏刚刚那一席话,需要多方布局,他这十年也囤了不少人才,等真正开始用时,才发现还是少了。
他之前的谋划,布局太浅,很多人才都不能完全合用。
可是到了今日,每一步都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他不知安知夏如何知道,近几年京城会有几次动乱,可能和她身上的秘密有关。
他能做的,便是抓紧时间,尽快布置人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安知夏给他编织的未来。
寻画的人也派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孙密看王爷根本不带搭理他,有些傻眼。
他以前,不是最讨厌别人冤枉他,尤其是关于明堂将军。
“王爷,我在质问你,在冒犯你——”要杀要打,给个反应啊。
穆凉城随意嗯了一声,就忙着写写算算,似乎有什么更牵扯心神的事。
现在,就算是世子来了,他都没空。
孙密气的咬牙,奈何对方不接招,他直接硬着头皮,继续吼。
以前的孙密就像是运筹帷幄的军师,今日就像个聒噪的鸟雀。
片刻后,王爷终于落笔,拍了拍手,不知从什么角落窜出来两个黑衣人,夹着孙密就要往外扔。
穆凉城耳边终于清静了。
孙密四脚乱弹,可惜哪里是这些暗卫死士的对手。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翻了面的乌龟,身上的壳子太重,怎么挣扎都是做无用功。
“王爷啊,世子去了安千户院里,他不但要毒死二公子,还要毒死安千户,这是要谋反啊,一定是罗家的错,他们家的女子蛊惑人心,让父子反目,兄弟相残——”
穆凉城红着眼睛冲出来,他一把将孙密揪住,“你刚刚说,穆曜要害谁?”
孙密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身高,他踮着脚尖,才能勾一勾地面,他惊讶反问,“明堂将军?”
明堂将军直接将他仍在地上,“知夏在哪儿,带路。”
——
安知夏轻飘飘一句醉言,让穆曜浑身冷汗直冒。
等一会儿后,见她只是继续饮酒,才缓了过来,“安知夏,你是,喝醉了吗?”
不得不说,安知夏的长相很符合现在流行的审美,哪怕是做了这样出格的事,也没有让穆曜厌恶,反倒觉得有趣。
小姑娘明明请了他,却故意不承认,脸皮薄,能理解。
安知夏手中的酒壶一顿,“世子,我们好像还没有那么熟,请称呼我为安千户。”
督法千户与王府,是监督与被监督的关系。
世子的态度,太缓和,太没有距离。
不好。
穆曜没有生气,还觉得这样固执坚持的红梅仙子,透着别样的可爱,“好,安千户,一人独饮太无趣了些,不如,我陪千户大人喝一杯?”
他拍了拍手,身后人送上绿蚁酒。
“淮南地处偏僻,却也有一二新意,千户大人不妨尝一尝这绿蚁酒,乃是我最钟爱之物。”
穆曜作为读书人,自有两分清高,今日也不知是这亭子的暖风太盛,还是美人酒盅酒香太浓,他觉得有几分微醺,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虽表现的不如以往矜持守礼,他却觉得舒坦。
他所喜好的,也希望对面的人喜欢。
亭子里密不透风,可穆曜却觉得自己好像醉了。
明明之前只喝了一壶,以他的酒量不该感到头晕目眩,可是他这会儿觉得,柱子在晃动,连身旁的椅子也变成了两个。
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吸引着他。
那一团红色的烟火,此时化作黄色的色彩,最温暖处,袅袅升起一股猛烈的渴望。
是,他是喜爱那冬日雪地上的一抹红。
接近她。
拥抱她。
穆曜的脑中一片混乱,似乎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缓缓抬起脚,往心中向往的方向,走过去。
他是淮南王养子。
父王收养他时,他才四岁。
还不知道什么生死离别,亲生父亲死了,连哭都没有哭一声。
自己只知道,之前吃不到的好吃的,到了王府,都有了。
在守孝的三年,他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