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那谢家公子,身体病弱,姿容倾世,生生把那二皇子迷得晕头转向,弃王位于不顾,百炼钢皆成绕指柔。
有人生而复死,有人死而复生。
眼见他,眼见他楼塌了。
距离白国当年那场大乱,已然过去三年。
白棠逝世,于诸般取舍中,最后挑那长子白随尘袭位,心里千折百转,总怕的是那骨肉残杀。他知晓长子有守成之力,无扩疆之能。也知次子惊才绝艳,所爱之人谢九更是对长子无一分好感。千般思量万般算计,都想保住自己的长子,又怎么知晓,原来在他看来温和敦厚的长子,竟会勾结他人,痛下毒手?
频伽山的火烧了三天三夜,千年皇陵毁于一旦,白国国祚就此动摇。
纪国嫡皇子纪长川死在频伽山下——带着他的精锐甲兵,终究化为一抔黄土。
然而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却不能抹杀,带兵潜入白国成为最好的证据,反而成为白随尘攻打纪国的借口。
然而,白王所看重的将领,又有哪一个,及得上英武绝伦的胞弟呢?
百战百胜的二皇子已经死在频伽山下,和他心爱的人一起。
说书人嘴皮子翻飞,雪白的唾沫四处飞溅,双眼晶亮有神。说至兴起处只觉得嗓子冒烟,把那木桌一拍,抄起茶壶骨碌碌灌下去一半,又是精神无比。
听的人也是全神贯注,津津有味。恨不得在这茶楼内坐个天荒地老,任这说书先生把那陈年旧事拿出来,嘴为锅,舌为火,煎一阵滚一遭煮一伙,把那皇家秘密抖露得不剩半分。
其中捕风捉影处,端的是精彩纷呈。
此时正说到皇家那一段畸恋,说那皇长子在朝堂上震惊四座的恳求。谢相当众摔冠,先王登时暴怒,钦天监当晚血流不尽,白随尘亦被先王软禁——皆因为那谢相独子,谢九微。
白随尘求娶谢家公子一处,当时当事,早已在市井中流传。长子次子同时爱上一人,有那心狠者做的便是将两人心系之人赐死,先王却赐婚次子,转而将王位传给长子,江山美人两人各得其宜,却偏偏都没有保全。
太子登位后勾结外国,竟然生生将胞弟在皇陵外害死。频伽山鬼气森森,鸟飞兽尽,蓬断草枯,寻常人听之变色闻之心惊。
皇陵异变,又怎会瞒得了太久?
连年征战,朝臣弹劾。谢氏母族恼他害死谢枯兰独子,置身事外,更有纯臣孤臣以死相谏。白随尘一时间竟无人可依,无人可用,费尽心思得来的王位却保不住,被群臣联手逼迫,废为庶人。
此时此刻,白国王座上的,是三皇子白端和。
新王与二皇子一母同胞,年纪尚幼,行事温和。并不走那些雷霆手段,反而多是怀柔,善待文臣,不禁言辞。况且亲生兄长便是被废王害死,因此对于市井流言,出奇地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也因此,说书人才有恃无恐,将那皇家旧事大说特说。
忽然半空中不知道谁插了一句:“你怎知道,白随尘就心仪那谢家公子呢?”
登时茶楼中一静,无数目光都投向发声之处,二楼包厢。这茶楼正是帝都内鼎鼎有名的一家,客人保密工作做得忒好,外处望着里面风光被帘子阻拦的一干二净,没人看得清出声那人长什么模样,只隐约听得,冰削雪切,是一少年嗓音。
虽说废王已是庶人,但国内依然无人敢直呼他名讳。这少年却胆大至此,听着还颇有怀疑意味。那说书人心里也暗自叫苦,心想此前几次都无人疑问,怎么这次偏偏就有人冒出来,口里还要解释:“公子有所不知,废王当时为了谢公子,更是冒着风险买通钦天监,联合捏造了一通谎言,幸好被谢相识破,谢公子才没有嫁入他府邸......”
吞了口唾沫,又补充道:“虽说废王已经是庶人,但公子......您还是不要称呼他名讳的好。”
包厢内人皱眉:“如此,为何不说废王是想取得谢家助力,偏要说他是一往情深?”
说书人心里暗骂此人不识趣,是皇家畸恋更有趣,还是那利益熏心更诱人,两者吸引力一望就知。他一个卖嘴皮子的,当然是怎么夸张怎么耸人听闻怎么来,况且当年一段旧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说是一往情深又怎的了?
当下大马金刀的一坐,捡起一些旧事侃侃道来,说那废王当时茶不思饭不想,谢公子入胞弟府邸后,更是镇日长吁短叹;说那朝堂上自此之后废王与二皇子更是针锋相对;说那偶有见面废王更是心神都牵系在谢公子身上。
又说二皇子凯旋回京,诸般赏赐都不要,只求那白王指婚,最终抱得美人归。
楼上那人突然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蓝颜祸水。”
登时楼内水溅油锅般炸开,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那消息灵通者暗自就皱起眉,新王那态度明显的很,他不喜欢废王,却容不得任何人诋毁自己兄长,连带着兄长挚爱的谢九微也不容人半分评说。这人在这地方大喇喇的扔下一句蓝颜祸水,只怕传到新王耳里就是天翻地覆好一阵折腾。
何况,那人的身份,还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只怕听到这评价,扬眉一怒,就是血溅百尺,横尸千里。
说书人见势不妙急忙将话题扯回,一开口十万八千里就扯到纪国皇子身上,把那频伽山一事大说特说,纪长川用骸骨之术将大好皇陵变成尸鬼坟场,最后被二皇子窥破阴谋击杀,向来都是民众最喜爱的说谈。一楼义愤填膺,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