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固装上一锅水烟递给张老汉,说:“老张,有话好好说,是我沈家对不起你们张家,你们这么一闹,倒让我清醒了。我们沈家的祖上都是说一不二的,我沈万固无能,教育无方,出了孽女,我向你们赔礼。”沈万固说着就起身九十度鞠躬。
“老沈啊,不是我们要闹。你看,说好毅虹嫁给我家老二的,你们说变就变,这让我们张家在亲友和社员面前抬不起头啊,以后四个儿子还怎么娶老婆?刚刚说赔两个女人那是气话,你做做毅虹的工作,让她嫁过来,这是多好的事呀。如果她不肯嫁,我有言在先,不要怪我们不客气,我的五个儿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容我考虑一下,好不好?”万固无奈地说。
“好,明天我们再来,儿子们,走。”张老汉从桌上拿起帖子扬长而去。
沈万固把家人叫到跟前,他一扫过去的家长作风,用商量的口吻说:”咱沈家落难了,这个坎儿总得过去呀,大家说说怎么渡过这个难关?”
毅千说:“爹,去公安局报案,说张家无法无天强抢民女。”
毅里说:“哥哥说得对,爹,报案去,不然他们明天来还要打闹。”
沈万固说:“报案,谁管?再说,是咱沈家理亏,公安怎么会向着我们?你看张家五个儿子,身强力壮,又有那个老家伙撑腰打气,我们怎么斗得过人家?这个梁子结下了,今后怎么安身?”
毅彩和毅花不吭气,她们已经猜出爹的想法,就是在她们两人中间选一个嫁给张斜头。她们对张斜头有着刻骨仇恨,恨从何来?只有她们姐妹俩知道,她们发誓一辈子不与别人言说。因此,说破了大天也不会嫁给张斜头的。
去年秋天,毅彩在摘棉花,张斜头笑嘻嘻地说找她有事儿,就来到棉田中央。他见四周没有人就说,毅彩你坐下,有件好事儿。她信以为真,就与他一起坐在棉花地里。半人多高的棉花,枝叶茂盛,在里面发生什么,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张斜头把毅彩摁在墒沟里动弹不得,她大叫,他捂住她的嘴说,你叫什么叫,不怕人家骂你破鞋?
毅花本来与姐姐一起摘棉花的,正巧回家去大解。人家都是躲在棉地里大小解,毅花有个怪毛病,蹲在田里解不出来,这就给张斜头钻了空子。当她找到姐姐时,毅彩已经被他糟蹋了。这就是张斜头经常炫耀的,在棉地里的所谓浪漫销魂的艳事。
沈万固温和地问毅彩什么想法,她爽快地说,听爹的。他说:“我家就毅彩最懂事,毅花还小点,只有毅彩能救沈家,伢儿啊,委屈你了。”
毅虹娘流着泪说:“他爹,会害了毅彩一辈子的。”
毅千、毅里和毅花跪在万固面前乞求:“爹,不能这样做。”
沈万固吼道:“女儿总得嫁人,这事就这么定了,谁再啰嗦家法伺候。”
“娘,哥哥,弟弟,妹妹,就听爹的,我愿意嫁给张斜头。”毅彩说,“爹,家里东西都被砸了,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我捉摸着,把那母羊和小羊卖了,买些家用品回来。”
万固赞扬说:“还是毅彩想得周全,这事就交给你办,明天就办。”
毅彩说:“好的,爹,我一个人恐怕不行,能不能让毅花和我一起去镇子上搭把手。”
万固说:“行,就这么着,毅花,你要听姐姐的话,啊。”
毅花说:“嗯呢,爹,您放心。”
第二天一早,毅彩和毅花牵着一头母羊,赶着四头小羊,去了唐闸镇。从此,姐妹俩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