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非常尴尬,不,应该是很气愤,遇上沈万固这样的老顽固,还有什么情和理可言呢?她立即起身回去见毅虹。
毅虹剧痛的惨叫声和呼唤母亲的哀求声,让白静撕心裂肺,她抓住毅虹的手,眼泪刷刷流淌。
女人啊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放?连妇联妇女权益保障部的原部长内心居然发出了这样的呐喊,可见妇女解放的路有多漫长。
毅虹知道母亲不会来了,她几乎失去了全身的动力,没有了惨叫,没有了眼泪,浑身松软地瘫在床上。
“用力!用力!不能这个架姿,伢儿不得出来的呀。”接生婆大声说。
“毅虹,听话,啊,伢儿是你的未来也是他的未来,你要为你爱的人把伢儿生下来。”白静劝慰地说。
郝奶奶不断送来热水,让接生婆为毅虹擦洗,促进宫门打开。来来回回也不知端出去多少盆鲜红的血水,可宫口才打开两指。
白静、郝奶奶和接生婆都急了,异口同声地喊:“毅虹,用力!加油,为了你的男人加油啊!”
一阵宫缩,毅虹“啊,啊,啊”地惨叫。此时她对父母已完全失去希望,权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亲人在,必须自强,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了她心爱的人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她额头上不停地蹦出豆大的汗珠,惨叫声不断。接生婆喘着气说:“毅虹真厉害,谢天谢地,伢儿快出来了。”
“不,不,不妙,伢儿脚先出来了。”接生婆又惊慌失措地说。
遇到这样的情况接生婆是没有好办法的,她问:“是保大人还是保小伢儿?”
“当然保大人!”白静和郝奶奶不约而同地说。
白静紧张起来,人命关天,得让毅虹父母知道,她立即去了趟沈家。
一个生产队就手巴掌大的地方,毅虹生孩子的叫声几乎全队人都能听到,沈万固家难道听不到吗?此时,毅虹母亲站在屋山头,朝着郝奶奶家的方向,毅虹的惨叫声直刺她的心脏,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恨自己无法摆脱丈夫。
哥哥、弟弟跪在菩萨像前,他们在祈祷毅虹平安。
沈万固一声不吭一事不做,手捧水烟壶,一会儿吧嗒吧嗒吸烟,一会儿长吁短叹,他是在担心毅虹吗?说不关心那是假话,其实男人多半是外强中干的货色。
白静说明来意,强烈要求沈家立即派人去见毅虹。
“沈毅虹与我家没有关系,你请回吧。”沈万固无情地说。
“人命关天,是保大人还是保小伢儿?”白静问。
“当然保大人!”沈万固脱口而出,“不不,这与我们没有关系。这是你们定的事。”沈万固心想,天意啊,等细伢死了,就把毅虹接回家。但是他就是不松口,坚决不准他老婆去陪毅虹。
毅虹母亲急了,说:“毅虹命都难保,你还在想什么门风。白部长谢谢你,我马上就跟你去。”
“你敢,你敢离开家门一步,我就休了你,我说到做到。”沈万固拿出了杀手锏。
男人啊,为了门风和尊严,这是可怜还是坚强?竟然置女儿的生命于不顾,还有人性吗?
白静气得快吐血,十分无奈地又回到毅虹身旁。
毅虹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她眼前浮现着金锁的身影,她仿佛在对他说,伢儿交给你,我走了。
“保伢儿,一定保伢儿。”毅虹突然提起精神说,弄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你不能这个样子,这个伢儿没得了还可以再生。”接生婆说。
“毅虹,听话,保大人,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白静说。
毅虹微微地摇摇头,严肃地对接生婆说:“你必须听我的话,如果不听你不得好死。”大家都知道毅虹在激将接生婆。她一只手抓住白静,一只手抓住郝奶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烦你俩的神,帮我把伢儿带好,他父亲会来接他的。”
“毅虹,不要怪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到了那边,我给你烧纸钱,啊。”接生婆说着,擦了擦泪就拿起了剪刀。
“不能啊,不能!”白静哭着喊着从接生婆手上抢剪刀。
“白部长,郝奶奶,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照,来世再报答你们。让她动手吧,赶紧救我的儿。儿啊,娘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你父亲会来接你的。”毅虹脸色惨白,她带着微笑说。
“等一等。”郝奶奶被毅虹的选择所感动,既然她愿意赴死保胎儿,何不冒险试一试?她觉得这个孩子的胎位和毅虹当年胎位差不多。她戴上老花镜,把孩子的脚先送了回去。然后,用手轻轻抚摸毅虹的腹部,当摸到胎儿后,把胎儿的头慢慢地推到骨盆腔里,接着缓慢地向前推胎儿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