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弟家里一片漆黑,屋内没有一点声音。郎中按照与来弟的约定来到这里,心里纳闷,还验血吗?是不是走错了门?
郎中试探着敲了敲门,问:“是金来弟的家吗?”
“是的……”金楚生有气无力地说。
来弟说她和母亲出去串门,命令式地让父亲在家守着,有客人来就好好招待。
金楚生很讨厌女儿这样没大没小地使唤他,但有短处落在她手上,只能捏着鼻子喝酸醋任其摆布。他吹灭灯盏,独生闷气。恨自己生了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他琢磨着不把这个疯丫头嫁出去,家里很难太平,他这个一家之主很难当家作主。
金楚生吱嘎打开了门,郎中疑惑地问:“这个这个……怎么是您?”
金楚生这才知道,郎中就是来弟所说的“有客人来就好好招待”的客人。请他来干啥?难不成真的要合血验亲?难怪她们母女俩鬼鬼祟祟出去串门,是想偷思锁吧?也太胆大了。
对于合血验亲,金楚生并不在乎,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这个老相识的郎中突然出现,让他惶恐不安,万一他嘴无遮拦把自己过去的事说漏了嘴,来弟还能饶了自己吗?金楚生一时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应对。他语无伦次地说:“这个,那个什么……”
“你又生儿子了,好福气,自己下的种还要验什么亲?噫,那个小寡……”
金楚生按捺不住了,他捂住郎中的嘴巴,说:“不要提起老事,让家里人听到了可不好,还是单独聊。”
郎中暗笑,这个老金比自己还花心,怎么又弄出个儿子来,还要验亲?
难怪坊间谣传,“小队长都很忙,户户都有丈母娘”。虽然有些夸张,但确实有这样的队长,利用手中记工分、分计划的权力欺男霸女,当然也有人为了点蝇头小利而投怀送抱的。
想当年,金楚生为了给小寡妇和做黄花闺女时的张家儿媳妇打胎,一出手就是五十块,看来他在生产队里捞的钱也不少。此次合血验亲,自己老大远地跑过来,脚都磨起了泡,可来弟只肯给二十块。哎,本来是收一百块的,就因为自己手痒,被来弟砍掉八十。哈哈哈,这笔钱让金楚生补上不正好吗?
郎中话中有话地说:“好说,好说,但是我怕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什么意思?”金楚生责问道。
“我担心在你的家人面前说漏了嘴,那样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金楚生烦透了,女儿和老婆总是抓住他和毅虹的事不放,现在又来了个知情人,是老天爷在惩罚自己吗?不,不能让郎中讲出自己与小寡妇和张家儿媳相好的事实。
“你开个价吧?”金楚生想给封口费,他爽快地说。
“都是老熟人了,谈钱伤人。但不谈钱你又不踏实,是吗?这样吧,卖金队长个面子,一百块怎么样?”
“一百,你是抢钱吗?”
“是一百块重要,还是金队长的名誉重要。你只要保住了队长的位置,还愁来不了钱?”
金楚生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儿。说:“你也不是金口玉言,打打折怎么样?”
“八折,不能再让步了,否则免谈。”
“好吧,八十就八十。但我有个条件,从今往后不准吐出我与小寡妇和张家儿媳打胎的事。还有今天合血验亲不要弄错了,那个孩子确实不是我的。”
“好说,好说。”
“你先坐着,我去取钱。”金楚生说着就出门去了草菑。
“哎哟,哎哟。”郎中听到金楚生的惨叫声,赶紧去看个究竟。只见老金一只手在颤抖,一只手拿着钱。
郎中问:“怎么了?”
金楚生答:“没事没事,可能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
回到室内,金楚生用食指从嘴里蘸了蘸唾液,认真仔细地数了八十块交给郎中,余下的二十块他藏进了裤腰的小口袋里。
“我手腕上怎么会滴血?还隆起来了。”金楚生有些紧张地问。
“我来帮你看看。”郎中抓着金楚生的手捏了捏说,“不得了,被毒蛇咬了,已经肿了。”
“怎么办?”金楚生急切地问。
“赶紧治,不然你就没命了。”郎中认真地说。
“好好,我给你钱。”老金说着把刚刚藏起来的二十块钱取出来给了郎中。
郎中拿着金楚生刚给的二十块钱晃了晃,说:“这……”他显然是嫌钱少。
“你先帮我治,我有钱,我保证明后天给你专门送去。”金楚生想,危及生命,钱算什么?在乱坟场不是还藏着一瓦钵头的巨款吗?
“好,我相信你。你运气真好,我走夜路都习惯带上蛇药。”郎中说着就拿出一粒药丸,放到嘴里嚼了嚼并与唾液充分搅拌,然后从嘴里取出药敷在金楚生的伤口上。这药真灵,不一会儿蛇毒开始消退。
来弟和她娘抓住毅虹种“飞地”夜不归宿的机会,潜伏在郝奶奶家附近蹲守。趁着郝奶奶上茅房之机,把熟睡中的思锁偷走了。她俩裹挟着思锁紧张兮兮地回到了家,金楚生连忙把大门关上,拴上门闩后还用凳子和桌子顶着门,唯恐外人推门进来。
郎中拿了一只白瓷碗盛满清水,又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长而细的银针。他刚刚抓住思锁的小手,思锁就像知道有人要欺负他似的,哇哇啼哭,来弟和她母亲怎么哄骗都无济于事,而且越哭越厉害。
沈万固恰巧拉稀,想偷偷地从金楚生家门前采些藿香叶子治病,婴儿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