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局人撤离后的第二天,杨光和汪仁良依然坚守在野外的帐篷内。早上9点,杨光例行去附近的邮电所上报24小时的数据,临时定位台阵的电话打不通,他给台站打了一个电话。许台长正在等着这个电话,“你们可真淡定,什么都别说,马上雇车回来,悄悄地不要声张。”
塌陷台的电话24小时响个不停,亥市和戊县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本地要发生大塌陷的消息由戊县传到亥市,由亥市传到接壤的戌市,最后定位在亥市和戌市的市区。是双陷型的塌陷,一个地方发生一个,个个都比一个月前戊县发生的要大,大到房倒屋塌。家家动用各自的人情关系网,要从在塌陷行业工作的认识人口中掏出一点确切的消息。说没有,来套取消息的人不相信,愣说你保密,“对我还保密,你真不够意思,你说你们还有啥呀,不就是掏一句真话吗,将来谁不求谁呀?”说可能有,对方听来就是有、真的有、肯定有,“你真够意思!算我没白认识你。”
角亥市塌陷局秦局长的老妈病重,举家回老家探母。走的时候没有人关注,本地有塌陷的消息传来,对门的邻居突然察觉秦局长的家中无人。大家认定是大塌陷将来,局长一家人偷偷地离开楼房远走安全的地方去躲避这个大灾难。于是楼上楼下的人互通怀疑,准确地回忆出秦局长一家人离开的时间刚好3天,恰巧是消息初到的那天。塌陷局的局长“跑”了,家家户户夜里难眠,把啤酒瓶子倒置在台面上,靠它来预警未来的晃动。睡熟的时候,某家的一个瓶子倒了,深夜里玻璃瓶子砸上水泥地面的破碎声惊醒一家人,连带着单元楼的上上下下,一家传染一家。人们熟悉小册子《塌陷来了怎么办?》里面的技巧,有钻床下的、有蹲厕所的、有趴桌子底下的,更多的人扶老携幼开门就往楼下遛。秦局长家的楼上,81岁的老妇跑完三层楼,由二层往一层转的时候滚了楼梯,摔断了右臂。人们跑到楼下一看,楼房都站着,路灯亮着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原来是一场虚惊,一整栋楼人的心惊肉跳,还惊动了附近的楼房开始亮灯。
商店的面包、蛋糕、饼干、饮料、香肠、被抢购一空。塑料桶都脱销了,因为这容器储存饮水最理想。又扩大到挂面、米面油、雨衣、雨布、帐篷,最后到塑料布。还好是6月,天气温和,远离楼房的广场、公园、河堤上、河滩上都是各种材料搭建的防陷棚。亥市整座城的建筑被放弃,防陷棚围城。6月6日,消息真真切切——今天的夜间1点到5点之间有大塌陷,中心有两个,一个在亥市是7.4级,一个在戌市是7.35级。当夜,省电视台播出专访,出镜的专家是于主任、官员是蒋副局长。屏幕的底部循环滚动地播出字幕辟谣,奉劝广大市民不要听信传言,要相信塌陷局的专家的话——近期本地发生破坏性塌陷的可能性不大。看见的人互相探讨,“可能性不大,还是没肯定没有啊?”“对呀,本来发生大塌陷就是可能性不大的,谁能天天遇到,一辈子遭遇到一次就完蛋啦。”许台长被市电视台请进演播厅录制专访,“我是本市的塌陷台台长,我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本地今明两天不会发生较大的塌陷。”听的人更加怀疑,“不会发生较大的,中等的也危险啊,那后天呢?”
角亥台的院内一片漆黑,停电了。
古国电力紧张的时期,角亥台架设了一条供电专线。随着经济的发展,农村也少有停电。专线的维护成了突出的问题,台站自己没有维护的能力,请电力局的人来维护费用又太高。塌陷台想停用专线,改接民用线路。供电所的所长向许台长索要一台三轮的摩托车,省局没有批准,台站没有这笔钱只好作罢。想不到惹怒空提要求的供电所所长,经常给专线拉闸停电,仪器只好用电池工作。这一夜,刘市长来到角亥台,台站的人员亮着手电筒给刘市长的队伍引路进了值班室。为了迎接刘市长,满屋都是明晃晃的蜡烛。刘市长的过问正中许台长的下怀,狠狠地告了供电所一状。刘市长的随员中就有电力局的局长,立刻叫来供电所的所长,“为什么给塌陷台限电?”“塌陷台是自维专线,线路老化需要维修,带病工作存在巨大的隐患。”“这是什么时候?这是什么单位啊?连夜抢修。”“那维修的费用谁出?”电力局长指着所长的鼻子说:“你出,你个人出!”所长走出值班室不足10分钟电就来了。
这个夜晚一过,人们陆陆续续回了家,那一夜的乌龙消息留下一段顺口溜,亥市的四大不准:气侯台、配种站,小孩撒尿、测塌陷。
角省塌陷局下发文件《关于规范发布塌陷信息的若干规定》,主要的内容通俗一点讲就是台站的人员外传与塌陷有关的信息,必须得到省局的批准,否则追究个人的责任,视情节的严重追究其相应的法律责任。
蒋副局长发表了一篇论文——《论塌陷谣言》。论文摘要:本文准确地定义了塌陷谣言,详细地阐述了塌陷谣言产生的群众根源,精确地计算了谣言的传播速度,科学估算出谣言传播的最大距离和范围,全方位地排查了谣言传播的途径,对比了市民与农民、女性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