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搪塞。”
宋知熹闻言一动。
“竟敢驳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西宁公主哂笑着,款步走来站定在她面前,“你,实乃大不敬。”
明明本该是斥责的语言却说得不急不躁,然而在众位姑娘小姐看来,这样可比高声斥骂来得瘆人得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知熹凝眸。
她过来的时候并不是没有看到,朱厅外的御苑中有侍从围站两旁,一只小犬横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沫白的污秽物从它自然仰开的口中流出,听不到一声犬吠,显然是已经死得透透的,
她连哀鸣都没来得及听到。
待凑近了细看,那体型模样与毛色分布印证着一件令她觉得不可思议且难以置信的事实。
“谁人不知你宋知熹对那条松狮犬喜爱如痴,没想到在御敕的行宫里也不知道收敛,居然还敢私自偷藏佞犬赴宴!你的狗闯进来不晓得发什么疯,不仅惊吓到众人还险些伤着太后娘娘,而你却事后逃窜?!”
西宁公主把下巴扬得恨比天高,接着抬手朝她一指,像是聚焦一般把宋知熹再度变成全场目光的凝聚点,“瞧你这放肆的德行分明是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朱太后不置一词,手中拨动了一颗佛珠。
听到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宋知熹顿时觉得十分荒唐,也终于明白了这个所谓的谋划究竟是怎样一个大概的全貌。
偷藏佞犬?事后逃窜?原来自己的一切行径都早就被这女人‘安排’得满满当当了啊。
“那我反倒想问问殿下,究竟是多么充分的理由能让你认定是我呢?”懒得再自称臣女,宋知熹在她身边走了一圈,道,“再说,松狮犬在京中并不算稀有品种,这犬也不一定就是我丢失的那只。”
西宁公主讽笑一声,“宋知熹,否认也是没用的,它项圈上的那块玉牌便是证据。你从前没少带这恶犬祸害四方,在场不少人都认得,这狗脖子上的玉牌的的确确出自你宋府,想必啊……还你是特地为它打造的吧?”
“玉牌已经被摘下给诸位认定,你还想抵赖吗?!”公主步步紧逼,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持。
玉牌一事确实不假,那松狮犬就是她丢失的那只,她也知道。
眼角的余光在公主身后的众位宫娥身上一一掠过,心中便慢慢有了计量,她咬紧下唇面露难色,看起来害怕极了,“抵赖是不能抵赖的,但这罪也是不能认的,万一有歹人弄来一块假的仿品构陷我,意图置我于死地呢?这怎么能行呢……”
“对呀,还真没准呢,是不是弄错了,宋姑娘不像是这种没规矩的人呀……”人群中有女子率先出言。
听到有人帮她说话,宋知熹心中格外熨帖,“二世祖”这个蹩脚的称呼在相处下来慢慢被淡忘,人情与偏见大抵都是潜移默化来的,这才多少时日就对她有这么大的改观了,实属难得。
“忍冬。”西宁公主觉得不能再被她搅合不清了,突然偏头沉声唤道。
宋知熹微微低下眼皮,两只手指蜷缩进袖口。
名唤忍冬的宫女走到宋知熹面前,捏住那块吊绳尚在的玉牌抬起手展示,宋知熹眯眼凑近了些,咫尺之际,借着披帛的遮盖,伸出手在宫女的腰际轻擦而过。
“这是什么?”宋知熹却突然惊异万分地叫出了声,忽地攥住宫女的手腕举过头顶,玉牌也顺势被她收入袖内。
有人好奇地上前一步,“这是……”
此时一位嬷嬷赶紧走来,弯腰凑近脑袋伸出手,在宫女纤细的腰肢上好似捻起了什么,待瞧仔细了,快步递到太后面前说,“太后,是犬毛。”
“你身上怎么会有它的毛?”宋知熹一脸奇怪地问道。
忍冬被吓了一跳,意识到不妙立刻垂头不敢去看公主的脸色,又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信誓旦旦道,“是、是刚才混乱之中……”
睿亲王府的二姑娘站出来打断,“不对呀,方才都是那些侍从在撵狗,就算情形再乱,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女眷们在一旁明眼看着,前前后后,对这句话最为认同,
莫说这位忍冬了,这些宫女都一个样,要么瑟缩在一旁要么只顾保护她们公主殿下,压根不管她们这些外人的死活,更别说敢去稳定局面了。
在方才二人对峙时,张姜早便抹干了眼泪尽量克制自己冷静下来,对众人私下的抱怨也已经听得七七八八,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虽然忌惮公主,但作为侯府嫡女,区区一个宫婢她还是能对付的,况且大家都在场也算是个见证,最重要的是,太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意见。
这么一想,张姜早便桀骜地昂起脑袋道,“混乱之中?那小犬底盘偏低,它是怎么把毛发蹭到你腰上的?”
张姜早拔高声音紧接着道,“若你真是因为护主才与它有了接触或拽拉,混乱之中还摔倒在地,那倒还有可能,只是……呵呵,你可莫要睁着眼说瞎话才好!”
众人窃窃私语,方才肚子里那股气郁闷之气又被唤起,她们确实早已心生不满,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
但并不代表她们都是瞎子。
按规矩,宾客的贴身下人不得带入行宫。那狗突然发疯闯入朱厅里横冲直撞,太后与公主那边有层层宫女护着倒是无碍,完全是毫发未损,却把她们这些人吓惨了。
尽管如此,但全程也没看见这些宫女前来相助,各个缩着脚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