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夫拱了拱手,道一声得罪,便拉过霍天羽的手细细打量。可是她的两只手臂都已经血肉模糊,指甲里更是抠出了许多皮碎和血迹,狼狈不堪。
梁大夫微微皱眉,沉声道:“抓挠得如此厉害,却是连皮肤本来的面貌都看不清了。羽小姐,你的足部可也有这般瘙痒,可有抓挠过?”
“痒,痒死了,没有抓挠。”霍天羽跺着脚,几乎是哭着尖叫。
到底顾忌着还要些脸面,是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抓脚。可正因为这样,双腿比双手痒得更厉害,那怕不停的跺脚,也无法减轻这种痒得入心的感觉。
“那就请羽小姐抬起双足放在椅子上,在下给羽小姐看看脚上的皮肤。”
梁大夫话还没说完,霍天羽便迫不及待把脚凑到他面前,尖叫道:“别啰嗦了,快看,都快痒死我了!”
那刺痒之感,就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皮肤,将她一点一点的噬咬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甚至与这么多年来所学的礼仪和羞耻,都在这般痛苦难耐的感觉中一点一点被吞噬,留下的只有一身钻心的痒。
她的动作太急太快,脚尖差点儿就踢在了梁大夫的脸上。这般举止,实在有违身为大家闺秀的端庄斯文。不过考虑到她是个病人,梁大夫虽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一眼便看见她脚踝上绑着粽子一样的绷带,梁大夫先是一愣,问道:“羽小姐脚上可是受伤了?”
“正是,今日小姐在野外被蛇咬伤,心小姐已是替我们小姐处理过了。”梨儿在一旁答道。
她知道霍天羽和霍天心多有不和,也怀疑过霍天心是否在草药里做了手脚。可她只是一个小小丫头,今儿又被霍天心修理了一道,是而并不敢直接与她为敌,踌躇再三,终是没把怀疑的说出来。
霍天羽确实管不了那么多,狂乱的尖声道:“不错,我正是敷了那些草药后,身上才开始发痒的。梁大夫,你快给我看看,那些草药有没有问题!”
沈慕秋的脸当时就黑了,身子一动,就要说话,被霍守成一把按了下来。
霍守成微微摇头:“羽儿已是难受得快疯了,口不择言。我知道你心疼心儿,不过这种状况,还是不要与羽儿计较罢。”
他也对霍天羽这样的话语感到不悦,可是两者都是他的女儿,他也不可能明知霍天羽这般难受了,还出言斥责。
沈慕秋眸光微闪,终是按耐下来,微微一笑:“夫君放心,我又不是孩子,怎会与孩子计较。”
只是恼火,为何心儿会出手救这个白眼狼。得不到好处不说,还要被倒打一靶。
身为母亲,不能在女儿收到委屈的时候保护她,是沈慕秋多年来最遗憾的事。但她也明白,如今的心儿,已不是过去那个柔弱无助的心儿了。她日渐长大,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也又了保护自己,和救助他人的力量。
一瞬间,有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喜和不舍,看着立在一旁,面容沉着的霍天心,她的心情竟奇迹般的慢慢平静下来。
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疼爱她,她便已经长得这样大,可以独当一面了啊。
不舍之余,更多的是对人生的感叹,和生命成长的奇妙。
这样也好,毕竟没有哪个父母能护着孩子一辈子。未来的路,总是要自己走的。早些成长起来,也可以少吃些苦头,不是吗?
梨儿包扎的手艺实在不怎么好,梁大夫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一层层的剥开包在霍天羽脚踝上的绷带,顿时,一股腥臭的味道冲鼻而来,便是沈慕秋隔得老远,还是禁不住面色一白,干呕起来。
“暮秋。”霍守成有些担心了,一下又一下顺抚着她的背,“你到底怎么了?为夫瞧着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对。”
她呕了几声,什么都没吐出来,倒是一张小脸变得苍白。霍天心有些担心,举步就要过去,沈慕秋却向她摆摆手,捂着嘴跑到外头去了。
惜云连忙追了上去,素萝却是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掰了掰手指,忽的露出惊喜之色,弯腰在霍守成耳边低语了几句。
霍守成顿时大喜,就想起身追出去。老太太心有不悦,重重的咳了一声,才让他停住脚步。
“这一个两个都是做什么呢?啊?”老太太沉声道:“羽儿在这头难受得连坐都坐不稳,你们到好,当家主母嫌弃庶女腥臭,跑外头去吐了,你这个当父亲,难道只顾着自己的妻子,却不顾女儿了吗?”
霍守成被斥责得满面通红,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看霍天羽哭得呼天抢地的,想到那事儿到底还没有确认下来,不适合在这时候说,只得讪讪然的一笑,重新坐了下来。
只是面上的喜悦之情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眼神更是频频的瞟向外头,搜寻着沈慕秋的身影。
这般模样更是让老太太气恼,她希望家里头和乐是一回事儿,可霍天羽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他这个当父亲的一点儿也不关心不说,还满脑子儿女情长,就叫她不满了。
说白了,她就是被霍天羽上次的哭诉哭软了心肠,担心这个庶出的孙女儿遭到嫌弃和苛待。
无论嫡庶,只要是霍家的子孙,都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同样,无论嫡庶,只有一视同仁,这个家才能美满,没有争拗。
老太太沉着脸,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在龙头拐杖上敲着,心里暗然浮上一个念头。
宠妾灭妻固然是不行,可正室一家独大,以至于影响了当家人的一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