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一千二百岁的生日。
有一位人类朋友告诉我,在他的家乡有种风俗,凡是过生日的人都要请大家吃一个巨大的蛋糕。那个蛋糕上面得点上和寿星的岁数一样多的蜡烛,然后寿星要许愿,再把蜡烛全部吹灭,才可以开始分蛋糕。
我以为他是暗示我请客,反正他蹭我的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就是昨天,我收到一个礼物——那是一个巨大的、插着整整一千两百根蜡烛的蛋糕,它有足足一百层,呈金字塔形,每层点了十二根蜡烛,每一层的颜色和花式也各有不同,大约是搭配了不同的口味。
那个蛋糕实在太大了,如果不用魔法,我是没办法一次把蜡烛全都吹灭的。不过当时在场的除了我和我母亲两个精灵,还有两条蓝龙。在我点完所有蜡烛之后,我那兴奋得像个孝子的父亲对着蛋糕来了一个冰之吐息,结果蜡烛是全灭了,可是蛋糕也冻成了冰。
最后,连我自己也没对那个巨大的冰块下手,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精灵,咬不动这么硬的东西——瓜分了它的是父亲和卓恩,对蓝龙来说,这种冰冻过的东西大约更可口一些。
这真是种浪费,因为他们的嘴太大了,根本尝不出一百种口味。
我好像有点跑题——不过没关系,既然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给我自己的书作序,那么写得随心所欲一些,也不会有人责怪我吧。
我的名字是冰球,这本书里记载的,就是发生在我身上,或是我听说过、看到过的故事。我曾花了好几天努力地想给它起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字,然而一无所获。在负责出版的那位朋友——就是那个送我巨大蛋糕的家伙——玩命般的催促下,我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在迷迷糊糊间随手写下一个名字——结果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是的,这本书就叫《冰球之书》。这种跟我自己的名字一样简单粗暴的命名方式,大约也是我与父亲之间血缘的证明。
因为,我被命名为冰球的原因很简单——当我还是一个挂在精灵圣树上的果子的时候,有一天父亲搂着母亲在树下看我,越看越觉得我蓝蓝的半透明的样子像个冰球——我的名字就这么被决定了。
我曾疑惑过很久,究竟为何母亲会恋上父亲——精灵是种很少会去恋爱的生物,精灵的爱情,往往发生在一对相处已久的精灵伙伴之间,只有足够悠长的岁月,足够坚定的友情下才能催生出爱情之花。但我母亲就是一个例外,她对我父亲一见钟情。
拒对方是一条,被包换她自己在内的所有精灵鄙视着节操的,巨龙。不过万幸的是,父亲也同样爱上了她,他们俩不久之后就缔结了伴侣契约,幸福得令人嫉妒。
是的,我的爱情体质与我母亲相似,可我没有她那样的运气。
在我之前,精灵族失恋次数的最高纪录是十二次,这是一千年之前的事了,现在的最高纪录就是我——具体的次数我不想去回忆,反正你们可以从任何一个吟游诗人那里得到大概的数字。
“失恋了那么多次,你还会爱吗?被这样的你写出来的故事,一定都是些会叫人心碎得想哭的东西吧?!”
问我这句话的还是那个送我巨大蛋糕的家伙。当时我没有回答他,现在,就在这里写一写我的感受吧。
我当然曾经伤心痛苦,我还曾夜夜醉于精灵圣树下,想要质问自然女神,为何只有我,无论付出多么火热的真心,都不能得到一点回应。失恋,就像是在心里缓慢地种下一颗种子,给它浇水,抱着它晒太阳,等它长得枝繁叶茂,根系遍布整个心房,再狠狠地拔除。有时候是一次拔干净,但更多的时候,是自以为拔干净了,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发现残留的根系还在吸取养分,试图萌出小小的芽。
痛苦也许会让人麻木,但永远不会让人习惯的。我必须得说,虽然吟游诗人们喜欢唱的那种“精灵冰球失恋了,他看到一个新的帅哥,他又恋爱了”的桥段某种程度上是事实,但他们太喜欢把失恋之后的过程轻描淡写。
把一个人永远驱逐出自己的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举个例子的话……艾斯迪克。我不是很想提他的名字,然而他是我年轻时期爱得最深的一次,那一回我知道自己没有希望,已经决定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守护他过完人类的一生。
我当时想,反正精灵的生命很长,人类的生命很短,反正我不曾拥有过,那么看着他慢慢变老,把他的一辈子刻在心里,也是一种幸福吧。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那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帐,我爱得最投入的一次也摔得最惨,因为这个人,和我爱的那个,其实完全不一样。
然而,失恋体质的我,想要写让人觉得幸福的故事。
因为,无论怎么样的爱,无论它的结果是什么的,爱情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教会我这件事的人,相信每个读者都知道他的名字——神圣骑士雷欧,翠玉之剑的主人。在一千年前,他所活着的那个年代,这位忠诚的骑士甚至不能在重要的诚念出西尔维尔德的名字,因为亡灵法师在那时是种可怕的禁忌。然而每次我们在私下里聊起西尔维尔德,雷欧眼睛里就会放射出无比明亮的光彩,他总是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剑,以无比幸福的表情讲述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就好像他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一样——明明也和我一样是个单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