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秀眉微颦,林樱看他:
“你偷听?”
“这还用偷听?”
顾七弦轻嗤,“你和县丞第一回碰面,他不顾官威和男女之别主动来找你,不用想就知道为什么,且我知道他家有一女。你认为此番县丞得力相助,肯定说不出什么拒绝之词,只能用问探我口风的的借口迂回。当然,你心里说不定也觉得此事是我惹,与你无关,让我自己解决。”
“……”
熊孩子这是拥有什么钛合金狗眼吗?
最后那句小吐槽,可不是就是自己委婉回答县丞时所想?
静默片刻,林樱索性顺水推舟:
“所以,你怎么想的?”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少年坐得端正,炯炯有神的眺望远方被绿树遮挡全貌的奔腾河流,看似沉静,说出的话让林樱又有了那天在童试场地前的热血沸腾感。
许是觉得她不理解,顾七弦松开紧抿的嘴角,眸色坚定的解释:
“小小潭县绝非我之目标,既然注定不会停留,何须徒留羁绊?”
这话,倒在情在理。
如果搞个定亲,万一以后遇到心爱的姑娘,岂非活生生陈世美?
而且,在林樱被灌入的所有记忆里,老大老二老三都有和姻缘相关的种种,唯独老四,身旁似乎没出现什么女子。当然,也可能是原主漠不关心,并不清楚之后位高权重的他是否也有情动心爱的女子。
“我同意。”
她摸着下巴,“不过,这事怎么拒绝得讲究点委婉。”
“需要什么委婉?”
少年覆下眼睫,不屑的说,“直接说!”
“不好。”
县丞和师爷对顾七弦颇为照顾,林樱觉得应该好好引导顾七弦记住别人真心的善意和帮助:
“县丞对你挺关爱,人家是女方主动来说这事,若态度冷硬,只会寒了人家的心。老四啊,任何人都没义务帮助别人,帮是情分,咱们对作恶之人不能手软,但对相帮之人还是该稍考虑情分。”
快到村子,正想今天煎饼果子卖得好不好时,沉默一路的顾七弦忽又开口:
“这就是……你所说的……三观吗?”
“这回你总是偷听吧?”三观这个词,他会知道?
而且,林樱也不觉得季怀谷会告诉他两人的谈话内容。
脸色别扭的跳下车,顾七弦一边活动麻木的四肢,一边冷淡答:
“无意听见而已。季院长学识渊博、性情温和、大公无私,堪称青山表率,就是……”
“就是有点迂腐气息,圣父感浓厚些,白瞎那么一张帅脸。”
最后一句,林樱声如蚊讷,耳聪目明的顾七弦却捕捉到,奇怪问,“何谓帅脸?”最近这位继母不止性情大变,还时不时说出些奇怪的词,比如三观,他依稀能猜到大概是指认的观念之类,可这帅脸……
“哎呀,咱们赶紧回去吧,你哥姐肯定等得着急呢!”
打着马虎眼拔腿往家走,顾七弦却追上来,义正辞严:
“妄议师长是为不敬,以后不许你背后议论季院长!”
“……”
明明是你开头议论好不好?自己还没追究你偷听呢!
林樱气得磨牙,只是当看到家门口围着不少人在等顾静静摊饼,满腹的气顿时如烟消散,飞快跑过去帮忙。顾静静忙得额头冒出了细密汗珠,趁一个饼好的空档,林樱掏出帕子给她轻拭。
顾静静感动得杏眼圆睁,语无伦次:
“这如何使得?娘,我自己来,蹭蹭就……”
“不打紧。你负责摊饼,干净很重要,若有汗珠跌进面粉,就不讲究了!”
后面一句被周围等饼子的村民们听见,无意间又刷了波好感。
这年代卫生讲究不及后世,但人嘛,谁不喜欢一个干净整洁?
一直忙到日头落山收摊,去灶屋一起准备晚饭时,得知刘天赐被判入狱一年,顾静静和顾松寒长长松了一口气。
灶口明亮的火光跳跃,映暖三个人的眉眼。
饭菜摆上桌,顾松寒忽然想起什么,凝重道:
“刘天赐被判刑,刘吴氏会不会……”
“她一妇道人家只怕吓得不轻,不会再起什么心思吧?”
顾静静的话方落,顾七弦推门而入。
他像走了很远的路,气息微有不均匀,疲倦坐去饭桌旁,“刘吴氏去县城了。下午我温书有些乏,出去走走,听到很多人议论刘天赐被带走那天的情形。吴家跟他们差不多断绝了关系,吴老太让儿子们在事情了结前不许给她开门。”
“吴老太做得真绝!”顾松寒感叹。
“有什么做不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平头百姓谁想惹官司上身,顾七弦说完,立刻看见林樱冷剜自己。
怔仲片刻,他看向恬静吃饭、并无任何神色波动的顾静静,勉强道:
“长姐,方才那话你别放心上。”
“什么话?”
顾静静的满脸茫然让林樱觉得自己想多了,作为被封建教育荼毒至深的姑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概念顾静静不仅习以为常,而且还默认为理。
不过,老四的反应和态度还挺令人刮目相看,孺子可教也!
不想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她将话题引去开店一事。
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桃花开得灼灼艳艳之际,顾七弦又去青山了——
童试他不仅第一,且甩开第二名不少,毫无疑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