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钦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啊?这个是夫子上课的时候闲来无事写的,钦儿虽然不是很懂其中的意思,但觉得上面的句子读起来朗朗上口,便偷偷抄下来,拿这个练字。”
他抬眸觑了一眼萧钰的脸色,见她脸色微沉,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有什么问题吗哥哥?”
萧钰摇摇头,轻声把上面的东西念了出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引自曹植,《洛神赋》)”
“句是好句,但你现在学未免有些早了,你可知这些句子出自何处?讲的是什么?”
萧钦诚实的摇摇头:“钦儿不知。”
萧钰本想给他讲讲,又觉得自己抢了夫子的活没什么必要。
“这些句子来自曹植的《洛神赋》,具体讲了什么东西,让你的夫子给你讲吧。”
萧钰把纸放回去,指尖在宣纸的一角点了点,若有所思的说:“说起曹植,他有首诗很出名,钦儿可想听?”
萧钦点点头:“哪一首?”
萧钰勾唇一笑,“七步诗啊,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此处引用第一版本,是“本自”而不是“本是”)”
萧钦挠挠自己的小脑袋瓜,沉默半晌后愁眉苦脸的问:“哥哥,什么豆啊?这是讲做菜的吗?”
“哈哈哈哈哈——算是吧,你如今还小,不能领会,待你长大了,便知我深意。”
萧钰笑够了站起来,摸了摸萧钦的头,神色难得温柔,“好好练字,好有机会再来看你。”
“啊……哥哥这就要走了吗?钦儿才和哥哥说了一小会儿话呢。”
萧钦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眶都红了。
萧钰收回手,长叹一声:“哥哥有自己的事要做,很忙的。”
“那钦儿快点长大,到时候就可以帮哥哥分忧了,哥哥就不用这么辛苦。”
萧钦单纯的话落在萧钰的耳朵里,让她心情十分复杂,她深深的看萧钦一眼,沉声道:“好,那钦儿好好学习,好好吃饭,长大了,哥哥还指着你养我呢。”
“嗯,钦儿一定会努力的!”
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对萧钰道:“我们拉钩。”
这个动作与某个人不谋而合,那双绿色的眼睛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萧钰愣了片刻,萧钦催促道:“哥哥你快点啊~”
“行。”
萧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轻轻的勾了勾萧钦的,就听萧钦奶声奶气的说:“钦儿答应哥哥努力学习,长大后养哥哥,不让哥哥再辛苦,哥哥到时候要多陪钦儿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谁就……就长不高!”
“哈哈哈,好,谁做不到谁就长不高。”
……
少年的心思非黑即白,所有的喜欢和讨厌都那么的纯粹,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在少年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他们不知道,前路漫漫,长到足以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年少时单纯的誓言,也不过是风中烛火,一不留神,便灭的无声无息。
……
萧钰回到老王妃的卧房时,正好听到了里面的笑声,似乎老王妃和凝昭相谈甚欢。
她一进去,老王妃便收了笑意,端起小几上的茶盏道:“这一不留神就忘了时辰,外面天都黑了,你们去吧。”
“凝昭告退,姑母保重身体,改日凝昭再来给姑母请安。”
“好。”
老王妃笑着对萧钰道:“天黑多注意脚下。”
“谢母亲提醒,儿子告辞。”
“我就不送了,让如画送你们出去。”
“有劳。”
如画取了盏灯在前面带路,萧钰和凝昭并肩走在后面。
俩人谁都没开口,安静的可怕,如画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到了大门口,就见一马车在外面候着,青衣从马车上抬起头来,“王爷,属下来接你们了。”
“嗯。”萧钰看如画一眼:“回去吧。”
如画欠身:“王爷慢走。”
萧钰牵着凝昭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再上去。
如画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无羡慕的说:“王爷对表小姐是真的好。”
青衣一甩鞭子,马车就跑了起来。
此时刚刚入夜,京都华灯初上,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红尘的喧闹。
青衣挑着近路走,马车驶入一处小巷,各种声音顿时弱了下去,慢慢的就只能听到马蹄踏在石砖上的声音。
“哒哒哒哒——”听得人直犯困。
凝昭靠着车壁,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萧钰也觉得有些乏,这一天经历了太多,饶是铁打的人,也该累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眼见着凝昭的头向着一边歪去,忙伸手给她托了一下,还没等她收回手,马车忽然一个晃动。
“吁——”
“什么人?!”
“谁!”
青衣的声音和低哑的男声同时响起,萧钰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推了推凝昭,小声在她耳边道:“先别睡,有情况。”
凝昭蓦地睁开眼睛,瞌睡一下子散了,她睁大眼睛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的萧钰,后者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
今晚月色清明,小巷里也能照亮,就见前面的拐角处转出一个人来,黑布蒙面,明显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