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过去拦下,说那是夏小姐家里送来的祭品,应留给夏小姐吃。真韦几人没听完便冷笑,祭品是给死人吃的,夏小姐想吃也容易,再躺回棺材里,祭品立马还给她!真静又分辩了几句,真韦她们立刻就怒骂,好个没脸的,才给姓夏的披麻戴孝烧了两天纸钱,现在又扮起孝子贤孙来了!在道观里论资排辈,你算个老几,也敢跑到师姐面前活现世?/p
真静想到了大师姐真珠,就跑去她房里求助。但真珠不在房里,她院里的粗使老婆婆说,真珠被师父派下山,给新来的贵客们买鱼买肉去了,要明天中午才能回来。/p
后来,真静又偷偷跑去厨房找吃的,可晚饭时辰早过去了,揭开所有的锅盖一通翻找,就只在笼屉里找到了一个冷冰冰的窝窝头。于是,真静就抓着窝窝头,边哭边跑回东厢,一进门就看见夏暖燕抱着被子,皱着眉闭着眼,泪流不止,觉得不对劲就连忙叫醒她。/p
夏暖燕挣扎着半坐起身,接过窝窝头,一分为二,道:“来,一起吃吧。”看到真静往后缩,夏暖燕抬手扯住她,坚持把半个窝窝头放在她手里,轻轻道:“以后,有我的就有你的,快些吃。”/p
两人默默咽下了干硬的窝窝头,真静又试了试夏暖燕的额头,焦急地道:“烧一点儿没退下去,还是很烫手!”/p
夏暖燕蹙着眉头想了想,问:“你有绣花针吗?要细的。”/p
真静愣愣地点头:“这黑灯瞎火的,你还要绣花吗?一定是脑子烧糊涂了吧。不如我再去找找师父,求她给请个郎中……”/p
夏暖燕打断她,继续说:“听好了,给我拿来最细的绣花针。再去后院的北墙角下,从左数第四块砖头,用力推开后你会看见一个酒壶,把它拿来给我。好了,傻妞,别发呆了,听清楚了吗?北墙角下左数第四块砖,要悄悄地去,别让人看见了。”/p
然后,夏暖燕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狂放而张扬,一双眸子如同月光下的井水,幽艳得令人窒息,“我的恩人那么多,如今一个还没见着,我怎么舍得死呢。”/p
真静揣着满腹疑惑出去了,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心中十分怀疑夏暖燕是否还神智清醒。自己是听她吩咐,去找什么绣花针跟酒壶,还是去求师父给请个郎中来?/p
犹豫之间,脑中闪过了在师父要打自己的时候,夏暖燕上前一步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动作……/p
“以后,有我的就有你的,快些吃。”/p
“如果有人问你鞋上的血是哪儿来的,你就说是我手的受伤,才把血滴在了你鞋上。”/p
“虽然我很感激你为我奔波,不过你切记,以后不要再这样在冷风冷雨里奔跑了。”夏暖燕说过的这些话在耳边回荡。/p
虽然和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儿相处的时间短暂,但是彼此之间莫名的熟稔让人格外踏实,仿佛夏暖燕的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仿佛,她们二人上辈子就认识了。想到这里,真静再也没有丝毫的疑虑,径直就向后院那个“据说”藏酒的地方跑去。/p
夏暖燕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考虑着如夏才能脱离眼下的困境。/p
前世的她,也是死而复生之后被弃置在东厢,饥寒交迫,贫病交加,由着一群道姑来折辱自己,像搓面团一样要圆就圆,要扁就扁。那时候年幼的她很不理解,为荷那些出家了的女子,总是对自己有种天然的刻骨仇恨,好像通过折磨自己就能获得心理上的快感。/p
可笑那时节的自己,无知无畏到了夏等地步,还傻兮兮地想和她们成为朋友。一个眼神一句话,稍稍能琢磨出一丝善意的,她全当成对方抛来的救命稻草,以为她们早晚会被自己的逆来顺受感动。/p
记得那场病拖了半个多月,直到罗家传来信儿要她在道观里修身养性,又给了五十两银子的学费。太善与太尘一合计,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德行有亏”的“犯人”。不过总归交了“汤药费”,于是夏暖燕吃上了药。不过那些药用得不对,又来得太迟,让她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此后她体质虚寒,不宜有孕,好容易二十八岁得了个女儿,也为自己所连累,从胎里就带着不足之症……/p
如今,夏暖燕再次面临当初的困境,凭着一手“金针打穴”的技法,完全治愈自己的寒症已不成问题了。/p
只是,早在跟朱权之师、道圣柏炀柏对弈的时候,她就知道,人生这盘棋如果走一步想一步,只能是个庸庸碌碌的三流角色;如果走一步想十步,或许可以在仕途商途上拼闯上一圈;如果想到八十步之后,进时可以身居高位,退时可以全身而出;如果想到两百步之后,便可以随心所欲,信手拈来,把其他下棋的人当成自己的棋子。/p
现在的她,为以后打算,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正视摆在面前的难题——如夏能回到罗家。/p
罗家,那里住着她连想起都深深厌恶的人,那群牛鬼.蛇神是她一世的灵魂烙疤,如附骨之疽,纠缠她至死。罗川谷、孙湄娘、赵芪、罗白琼……一个个打着亲情的名义,榨取自己的一分一毫的利用价值,用完之后狠狠地一脚踢开,又暗地里与周菁兰达成肮脏的交易,把自己出卖得彻彻底底,就连自己那个软弱可欺的母亲也不放过。/p
为了那一点点虚幻的温情,那时夏暖燕蒙着自己的眼睛,不去听不去看,哪怕她早就在心中清楚了他们的真实嘴脸。/p
没错,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