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汴梁紫辰殿。
紫辰殿正中朱漆方台上,皇帝赵佶坐在金漆凋龙宝座之上,背后是凋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
再下方就是穿着紫色、红色、青色官袍的官员,一个个头戴长翅官帽,手持朝板,低头站立。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赵佶身侧的殿头官上前几步,尖着声音喊道,那公鸭嗓的声音在紫辰殿内回荡。
此时的赵佶有些心不在焉,他正会想着昨夜写的那篇字,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都少了点感觉。
“还是要找蔡京探讨一下!如果我的字在多一分筋骨那就完美了!”
赵佶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蔡京的书法也是独步天下,随着年纪增大,越发显得沉着痛快,骨力雄劲,看来自己还得找蔡京多切磋切磋书法。
“陛下,济州知府急报,梁山水泊附近有孙磊等恶贼盘踞,百姓深受其害,不久前贼人还打破清河县,当众行凶,济州府兵力不足,难以伏制,伏望陛下早发天兵剿贼,救民于贼寇之手。”
一名官员出班奏道。
“怎么又是贼人?这天下哪来那么多贼人?”
赵佶烦躁的说道,这贼人的事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登基这些年贼人闹事就没停下过,不是这有贼人就是那有贼人,上个月还说什么江南贼人闹得凶,打破县衙杀害官员,也是要他发兵去剿。
“你们说,为何这么多贼人!”
赵佶越想越气,剿贼都是小事,但每次调动兵马都需要大量的钱粮,这就是在割他的肉,他的“万岁山”到现在还没完工,缺的就是钱。
“陛下,如今天下贼患不休,实乃污吏横行,所敛无数以至民不聊生,臣请望陛下释罪宽恩,省刑薄税,以安万民!”
一名御史出班奏道。
“胡言,难道天下皆是污吏,就你是清官?贼患自古有之,这些贼人都是大逆不道之徒,反心昭昭,实该千刀万剐,以慑天下宵小。”
高求本来还想着不开口,因为皇帝已经忘了孙磊是谁,只以为是个地方小贼,可御史竟然也顺着皇帝的话说,这就让他不爽了,皇帝可以忘了他高求的血仇,这些官员却不能忘,如果自己再不开口那就会被人耻笑。
“高太尉,我朝剿灭的贼寇不知凡几,每次破贼不都是明正典刑?可贼患何曾平息?”
谏议大夫赵鼎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想帮贼寇说话?”
高求死死的盯着赵鼎,他已经已经看见那群文官憋着的笑脸。
“高太尉,我只是就事论事,贼患是杀不绝的。”
赵鼎义正言辞的说道,他的进言可没有任何私心,匪患这东西纯靠剿杀只会越来越严重。
“那你说怎么办?”
高求恶狠狠的看着赵鼎问道。
…“招安!”
赵鼎的回答很简单,就两个字。
“招安?”
本来安静的官员们交头接耳起来,细长的帽翅左右晃动好不混乱。
“招安?那些都是反贼,我听说那贼人在水泊边开府设衙,修建城镇,训练军马,这次济州两千兵马连带团练使、缉捕使臣和一众巡检虞侯都被贼人俘虏,这些贼人反心路人皆知,你也要招安?”
高求直接把话挑明了,这些文官相护,说得地方州府尽力未成,但实际上是惨败。
“还有此等恶贼,那不剿还待何时?”
赵佶此时也想起了孙磊,这不就是去年打死高衙内,把东京闹得天翻地覆的那个孙磊么,江湖外号是什么齐天大圣。
“陛下,北方战事将起,辽国和西夏今年所要岁币大涨,边防紧急,东京实无兵马粮草可调!”
宿太尉出班开口道。
这话直接赵佶打消了出兵剿灭梁山的想法,比起辽国和西夏,一个水泊的草寇根本不算什么,想到今年辽国和西夏的狮子大开口,赵佶就一阵气闷,天下怎么就这么多麻烦事,他只想在“万岁山”之中写字、作画、吟诗、弄石,再找些美女宠姬,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陛下,其实招安还有个好处。”
宿太尉见皇帝打消了出兵的念头继续说道。
“哦?什么好处?”
听到好处赵佶来了兴趣,一个草头子山寨能有什么好处。
“陛下,北方战事紧急,正缺凶悍视死之辈,这些草寇放在地方上是祸患,若招至朝廷,那就可以抵御外敌,就和前番十节度使一般,民间多有能人,若收归朝廷,是乃陛下之福,天下之福!”
宿太尉开口道。
“这些是反贼,反心昭昭,若然放过,还会有后来者,必须严惩!”
高求身后一名承宣使开口道。
“太祖皇帝之时,常州和润州有贼寇,赵太祖派柳开去处理贼寇。柳开到了之后,用两种方式来招抚贼寇,一方面是给钱,一方面是把自己的衣服给贼寇头子,并让贼头留在自己身边——表示对他人的尊重和信任。仅仅半年,两州之地就没有了盗贼,柳开也因此被太祖升官至监察御史。”
“之后东京附近有贼寇,常骚扰百姓。于是太祖下旨,免了他们的罪名,且保证不会杀死他们,于是这些人立马接受。为了表示对他们的信任和重视,太祖不仅赐钱赐衣,还提拔他们做官。真宗、仁宗时期也常招安盗贼流寇。”
“陛下下旨招安,正和祖宗仁义治国之道,天下贼寇闻之,亦会羞愧散去。”